”
無人回應。
怒火猛然攻心,凌舞雩將眼前顯現出重影的桌案擊倒在地。
腦海中,殺意四起。
袍袖翻飛間,他一掌擊開了房間的門。不料卻見意外的身影。
端著湯藥的祁墨云眉頭微皺,惱怒道:“怎的摔碎了茶具?你知不知道是要賠的。”
凌舞雩接過祁墨云遞上來的湯藥,眼見著祁墨云扶起傾倒的桌案,瞠目結舌。
“為師身上并無多少銀兩,你這一鬧,你我師徒又要少住幾日了。”祁墨云撿起一只破碎的瓷片,連連嘆息。
凌舞雩一口將那一碗湯藥都灌了下去,嘗到滿口苦澀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。
師尊并沒有離開,這是否意味著他放棄了歸還命元的念頭?
不,這怎麼可能,他只是怕自己發狂殺人才不得不多留幾日的吧。
他胸懷天下蒼生,怎愿長久陪伴一個殺孽甚重的怪物?
凌舞雩胸中苦悶無數宣泄,只得捏緊那只藥碗。下一刻手中竟是一空。
“放過它吧。”祁墨云搶過凌舞雩手里的藥碗,低聲道。
輕柔的聲音回響在那麼近的地方,正當凌舞雩沉溺在這不切實際的“幻覺”中時,他突覺唇角一涼。
是祁墨云在凌舞雩嘴角印下了一個一觸及分的吻。
“好苦。”祁墨云抱怨道:“明日喝藥,需遣店小二送幾顆蜜餞……唔!”
口中的氣息被人貪婪地奪取著。祁墨云覺得自己定是因呼吸不暢才暈眩成這般,正是因為無力抵抗才會放任那人攻城略地。最終,若有似無的血腥氣令他清醒,他用力推開不懂節制的凌舞雩,撇過臉去,道:“客棧有溫泉,你去將身上的血洗凈吧。
”
凌舞雩不依不饒地貼上前,貪戀地與他額頭相抵:“若是師尊離開了,徒兒該去哪里找師尊呢?”
“好,為師喚人添一桶熱水,總行了吧。”
凌舞雩這才滿意。
不多時,便有店小二攜來一壺又一壺的熱水,將屏風后頭的木桶灌滿,然后默默地關門離去。
因著這桶熱水,室內溫度驟升,這讓祁墨云的臉越來越燙,他走至窗前輕輕推開了一道小縫,借著吹進來的風降溫。
屏風后有節奏的水聲令他的心安寧了不少,他的眼皮愈發沉重,直打了幾個哈欠,但仍強撐著抵擋困意,直到溫熱的呼吸聲貼在頸間,令他徹底清醒過來。
他攬過對方的脖頸,偏頭與對方相吻,那人還在依戀地喚他師尊,盡管他知道凌舞雩只是天性使然,但他仍陷在這句尋常間的稱呼中不可自拔了。他覺得這樣非常不知廉恥,惱怒著,掙扎著,卻怎也無法抵擋腦內電流似的酥/麻感。他不得不承認,這樣的禁忌還是讓他產生了一絲快意。
所以他放任自己不知廉恥地與他的徒弟相擁。夕陽的光輝下,銀白色頭發與少年的黑發糾纏在一起。
凌舞雩不懂,傻傻地愣了全場,但又無可自拔,體內的妖魔之血在叫囂,這讓他險些控制不住。即便被安慰著,他仍問祁墨云為何要如此,是可憐自己的愛所以才做回應嗎?
祁墨云讓他專心。
“完成為師的心愿,為師便告訴你,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。”
凌舞雩顯然是被哄住了,他盯著祁墨云的臉看,將他的每一個表情都烙印在心里:“徒兒謹遵師命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麼?”
凌舞雩垂眸:“徒兒還未與師尊結成道侶,所以不能。”
祁墨云笑了,他將唇湊到凌舞雩耳邊,輕聲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聽你的。結為道侶那日再去觸碰那一步,可好?”
凌舞雩臉紅著應了好,便埋下頭去,嗅著祁墨云的發香:“師尊愿意這樣做,難道是因為喜歡徒兒嗎?”
“你說呢?”
“徒兒不敢確定。”凌舞雩的聲音低成了夏蚊的鳴叫:“那師尊需要我做什麼?”
哪怕你要我立刻去死,只要你放棄歸還命元好好活著,我也會……
祁墨云撫過他的發頂,道:“你我師徒便定居在這座小城,行善事積累功德,可好?”
凌舞雩的眼睛便如星辰般晶亮。
夜深了。
猜測凌舞雩已安心熟睡,祁墨云便起身下了榻,伏在窗邊。借著月光他伸出手去,冰雪時花便綻放在了他的指尖。
冰雪時花不似以前那般干枯,但也在悄悄消融著,水珠滴落下來又隱于無形。
祁墨云心道:照現在的融化速度來看,至少要有七七四十九天。在這四十九天內積累一百件功德,似乎也不是難事。
他盤算著出了神,并未注意到躺在榻上的凌舞雩正側目望過來。
哈,所以果真只是想拖延時間嗎師尊?您終究是要獻出命元離我而去,竟不惜為了安撫我做到如此地步……
您真的愿意與我結為道侶嗎?您的話中又有幾分真心……您真的愿意愛著骯臟的我嗎……
凌舞雩將臉埋入枕間,遮住了回歸血色的瞳。
第68章
祁墨云只顧著思索接下來該如何積累功德, 對凌舞雩的內心波動全然不知。
他開始懷念那個啰嗦的系統996號,至少那家伙會為他設定詳細的計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