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昨日從鬼界歸來時,瓊玉仙尊的神識有些混亂,未察覺祁墨云的異常, 這會兒意識到不對, 思及幽篁的妖族身份, 瞳孔驟縮,道:“不好!”
語甫落,一道閃電驟然劃過天際,雷聲炸響。伴隨不知從何而來的鏡面破碎聲,瓊玉仙尊吐出一口血來。
“師尊,您怎麼了?”祁墨云嚇了一跳,正要為瓊玉仙尊擦去殘留嘴角的血,忽見數名弟子出現在周圍。他們眼下烏青,神情麻木,宛若行尸走肉,正搖搖晃晃地靠近,紛紛出劍直指二人。
瓊玉仙尊將祁墨云護到身后,擋下眾弟子的攻擊。他自然不會下殺手,不過將弟子們擊退罷了。然而弟子們的攻勢宛若潮水般接連涌上,瓊玉仙尊又因鬼界一行而元氣大傷,此時又遭陣法反噬,很快便氣息紊亂,周身靈力不受控制地于靈脈中游走,承受著體內宛若火燒般的痛楚,瓊玉仙尊回身,將祁墨云推出一丈遠,道:“退后!”
他把孤月劍插.在地面之上。強勁的劍氣將眾弟子生生震出去。
瓊玉仙尊清楚,天道出問題的原因只有一個,那就是南溟毀約了。
他與南溟共同使用天道,即便反噬,也不該由自己全部承受,定是南溟做了手腳。
“放開我!”
瓊玉仙尊一驚,猛然回首,便見祁墨云已中了定身術,而不知何時出現的南溟竟立于祁墨云身旁,笑道:“仙尊,感謝你的信任。”
瓊玉仙尊:“南溟,你……”
南溟并攏雙指,憑空一滑,便有一道巨大的裂口現于眼前,同時,濃郁的黑霧彌漫,那是空間被撕裂了。瓊玉仙尊暗道不好,想同樣運轉天道阻止,卻發現天道已不能運作。
孤月劍劍氣橫掃,驅散了濃重黑霧,眼前已空無一物。
而此時,因陣法被破而順利進入天劍門的妖族大軍浩浩蕩蕩地趕來。妖王落于瓊玉仙尊面前,將滿地狼藉收入眼底。
“祁璟之呢?”
震耳欲聾的和聲于空曠的魔界大殿中回響。
“參見魔尊!”
祁墨云方睜開眼,見到的便是這一幕:數百名魔族大臣齊齊跪在面前,高喝魔尊萬歲。
而自己正坐在魔尊寶座之上,身下是獸皮軟墊,雙手搭著兩只雕有異獸的把手。
缺失一魂之后,祁墨云的意識便于虛無中沉浮,習慣了眼前浮現幻覺然后如鏡面般破碎,便理所當然地將眼前這一幕視為幻覺。他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,然而幻覺卻并未像以往一樣潰散,五感反而越來越清晰。
呼喊魔尊的聲音越來越高亢,同時,視野也不再如同霧里看花,他感覺到手下握著的寶座把手冰冷徹骨,如同針一般扎著自己的手。
祁墨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身處現實。
自然,缺失的那一魂也已經回歸了身體。
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?
就在此時,自黑暗當中傳出一道冷漠的男聲:“好了,都滾吧。”
大臣們聞言站起身,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。巨大的殿門“砰”一聲關閉,整座大殿陷入一瞬黑暗當中,緊接著燭火亮起,映亮了周遭的一切。
“坐在至高無上的寶座之上接受朝拜,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很熟悉?”南溟笑著走向祁墨云,面前掌風刮過也面不改色。
——大乘期修為的祁墨云,擊出去的一掌竟然被南溟輕易化解。
祁墨云起身喚出落塵劍,薄如蟬翼的劍身震顫,碎落星辰,銳利劍尖直指南溟:“離淵,你在搞什麼把戲?”
南溟停下腳步,望著近在咫尺的劍尖,道:“我不是離淵,你認錯人了。”
祁墨云只當他又犯了瘋病,戒備地看著他。
“闊別許久未見,你就是這樣對待老朋友的嗎?”
未聽到回應,南溟嘆息一聲,前進了一步。如此,落塵劍劍尖抵上他的喉嚨,他舉起雙手,作出投降的姿勢:“看來你把我忘了。”
祁墨云不明白他想做什麼,手下微微用力,便有血滲了出來。
南溟皺緊眉頭,道:“兄長,疼。”
祁墨云立時一愣。
“兄長,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?”南溟緊握落塵劍劍身,又將劍尖往自己的血肉中推入一分。越來越多的血滲出來,觸目驚心的紅。
分明只要手下用力,就能將害了徒兒的兇手殺死,然而祁墨云卻移開了劍。
兄長這個稱呼在耳畔回蕩,令他渾身都在發冷。
能這樣喚他的人只有兩個,一個是他的胞弟,還有一個……
怎麼可能?
“兄長,為何不殺我?”南溟握住落塵劍劍身,引著祁墨云將劍尖抵上自己的心口,道:“來吧,朝這里扎下去,報了當年的一劍之仇,如此,我便不必再受愧疚折磨,心里也能好受一些。”
當年的一劍之仇嗎?祁墨云的額角已滲出冷汗,握劍的手微微發起抖。
早該拋下的回憶,如同驚濤駭浪一般,伴隨著南溟的自白,將他淹沒。
“兄長,對不起,當年我利欲熏心,方做出無可挽回之事。我雖因此坐上修真界首席之位,但總覺得心中缺失了一部分。
放眼天下,竟無一人能與我開懷暢飲,竟無一人的修為能與我比肩,那種孤獨感令我深受折磨,我因此想到了你,我的兄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