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劍揮出,劍光滌蕩,轉瞬之間整座金籠化為齏粉,祁墨云縱身一躍,竟是想要投入血池煉獄!
倘若自己有幸能活下來,倘若自己有幸能在血池底遇到凌舞雩……
最壞不過身死魂銷罷了。
他闔上眼,任自己的身體在空中墜落,腦中一片空白,胸口仍空落落的。
然而魔尊不會給他死的機會。
他被一陣血霧化成的萬千紅蛾托住了身體,穩穩地落到地面之上,并對上了魔尊的一雙眼。
那雙眼野獸一般盯著他,如同盯著一只獵物,令人膽寒。
祁墨云皺眉。
縱然離淵再瘋癲,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這樣子的。
但為何,這個眼神又能給他熟悉之感?
祁墨云雙腕一轉,手中雙劍便轉為攻擊的姿勢,然而此處是魔尊的地盤,無論是血霧還是地上的枯藤都能為魔尊所用,幾十招過后,祁墨云便被離火骨刀制住了。
魔尊只笑著看他,并不說話。
他不是離淵。昏迷之前,祁墨云想。
南溟穩穩地接住祁墨云的身體,朝虛空之處喊道:“出來吧,仙尊。”
一只雪白的皂靴踏碎枯藤,自黑暗中走出一名謫仙般的男子,他一身白衣絲毫不染塵埃,氣質如月如雪,三千白發垂落肩頭。
竟是瓊玉仙尊。
瓊玉仙尊默默地接過祁墨云,將他打橫抱起,便踏上落塵劍,騰空而起。
南溟瞇著眼睛仰視他,提起唇角,道:“我說瓊玉仙尊,您還真是瞧不上本尊的魔界,連地面都不愿站,真是傷人心啊。”
瓊玉仙尊不語。
南溟討了個沒趣,攤開手,道:“得,如今你抱得美人歸,也該是時候幫我弄死離淵了吧,他這個戀愛腦,可煩死我了。
”
瓊玉仙尊便輕抬修長的食指,朝著虛空輕點了一下。
空中宛若平湖起波紋,漣漪一圈一圈的漾開,緊接著層層波紋匯于一處,凝作一滴清澈的水。
水滴墜落,落于南溟眉心,瞬息間便干涸了。
“如何?”惜字如金的瓊玉仙尊終于肯開口說話。
南溟閉上眼睛感受了一翻,一邊拍自己的額頭一邊道:“我似乎聽到離淵正在痛苦呻|吟……嘖,聲音越來越弱……應該是成了,謝了啊。”
瓊玉仙尊并未作出任何回應。
南溟便自顧自地說起來:“逆轉天道代價非常,瓊玉仙尊可是想好了?”
瓊玉仙尊垂眸看向懷中沉睡著的祁墨云,點了點頭。
嘖,又是一個戀愛腦。南溟吐槽道。
瓊玉仙尊道:“另一半的天道,你打算怎麼用?”
“就這麼用唄。”南溟聳聳肩:“話說我們這樣稱天道‘一半、一半’的,似乎有些奇怪。”
“本質便是如此。”瓊玉仙尊足下輕點,落塵劍便將二人帶向了高空。
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血池煉獄,看了很久,拿出凌云神劍,將其拋入了血池當中。
“喂,高空拋物是要罰款的!”南溟在下面喊。
第56章
小白鶴幽篁近來很是煩悶。
七日前, 瓊玉仙尊懷抱昏迷的祁璟之回到了清云閣,不允許小白鶴踏入半步,連功課也不再為小白鶴布置。小白鶴原本很開心, 結果瘋玩幾天就膩了,百無聊賴中放下了靈獸的架子,揣起小手, 抬頭挺胸,打算深入到天劍門群眾當中打發時間,卻沒想到天劍門上下異常勤勉,連時常摸魚偷懶的幾名弟子也醉心于練劍, 誰也不搭理他。
小白鶴憋瘋了,跑去找慕玄歌,哭著鬧著要下山。
事務繁忙的慕玄歌雙目暗淡無光,拋下一句“你自己下山吧”,轉身去翻案牘了,任小白鶴如何叫喊也不理睬他。
“連代掌門也很奇怪。”小白鶴撓了撓頭。
沒有了觀眾, 他頓時失去了演戲的興致,迅速憋回眼淚跑出門, 自掌管財務的弟子處領走一袋靈石, 又抓了一把蜜餞,就往山下走去。
他一邊走一邊吃蜜餞,巡視的弟子們像沒看到他一樣,漠然地與他擦肩而過。
小白鶴才不想管他們怎麼了,他只想去街市逛一逛,采買些新玩具和吃食, 直到被結界攔在界碑內, 才發現天劍門出口處被設下了結界。
從陣法排布看來, 設陣的居然是瓊玉仙尊本人。
怎麼回事?小白鶴終于察覺到不對勁。
他跑回清云峰,跪在清云閣外求見瓊玉仙尊,半晌也沒等到回應,越等越生氣,埋怨道:“不至于吧,都七天了,祁璟之的傷還沒好?還需要仙尊這般寸步不離?”
“可惡的祁璟之!”
膝蓋跪久了有些疼,小白鶴邊按摩雙腿邊道:“既然仙尊不讓自己踏入清云閣,那飛到窗邊往里瞧瞧總行吧。”
于是他化為白鶴原型,展翼飛往窗邊,正要往窗戶縫里一瞧——
驀然間,窗戶被推開,一張俊美面容現于眼前。那人散落一頭墨發,正伏在窗欞之上,單手托腮,笑眼彎彎地看著他。
小白鶴先是一驚,而后被那張臉吸引,頭腦逐漸變得混沌,竟忘記自己正在半空翱翔,雙翼僵硬地垂落,整只鶴直直地往下栽去。
就在他馬上要摔向地面時,一陣風將他卷了起來。
小白鶴回過神來時,發現自己正翻著肚皮,躺在清云閣地板上,而那張令他腦子變得不好使的臉距離他極近,正俯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