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息到底還是對凌舞雩造成了影響。
他恨不得現在就要去查探凌舞雩的識海, 安撫那條逐漸被染黑的小龍, 無奈身陷囹圄、靈力被禁錮,身邊有一名行事瘋癲、陰晴不定的魔界之尊,所處之地又是魔界最為神秘與恐怖的血池彼岸,隨時都會發生意外。
只能謹慎行事。
身旁的離淵突然冷笑一聲,單手運起魔氣,強悍無匹的力量令整座金籠都在震動,聲音則宛若毒蛇吐信一般:“你們兩個……膩夠了沒有?”
祁墨云不慌不忙地下了床榻,撫上離淵的手背,那股強悍的魔氣便隨之消逝了。
離淵轉向祁墨云,目光恢復溫柔之色:“會傷到你的。”
“你不會傷害我。”
祁墨云看著他的眼睛,道。
被心上人這般專注地凝視著,從心上人的瞳孔中只看得見自己的影子,離淵倒有些不太適應,他輕咳一聲,撇開了頭。
祁墨云停頓須臾,輕聲道:“我會與你成親,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
離淵的耳朵紅了,但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,用僅存的理智強迫自己不許陷進去,掙扎道:“放過凌舞雩嗎?不可能。”
祁墨云搖首,道:“我要你替我解除凌云劍劍靈所中魔息。”
離淵訝異。
這樣的回答倒令他意外了。
離淵:“解除凌云劍上的魔息,你便答應與我結為道侶?那你不怕我殺了你的好徒弟?”
祁墨云道:“隨你。”
他撿起凌云劍,遞到離淵面前:“凌云神劍之威,你當知曉。如今劍靈已成,且十分親近于我,利用與凌舞雩間的師徒契,我也可以隨意使用它,沒成想被你算計了進去,事到如今,我可不想功虧一簣。
”
離淵微微怔愣。
“信不信由你,即便是祁寒影,也會為了達成目的選擇犧牲,哪怕成百上千條人命。”祁墨云道:“你早該清楚祁寒影是什麼樣的人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
離淵輕輕撫過凌云劍,劍上紫火般的魔息轉瞬熄滅,然后他把凌云劍交還給祁墨云。
“查驗一下吧。”
與此同時,凌舞雩踉蹌一下,吐出一口血。
他體內的魔息也就此解除。
凌云劍劍靈得救了,但凌舞雩高興不起來。
師尊的每一句話,他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聲聲入耳,如利刃般扎在他的心上。
為天下蒼生立命,不惜犧牲任何人……師尊,這也是你的“道”嗎?
那我呢?我算什麼?
當年收我為徒,竟只是為了能通過師徒契約的作用隨意使用凌云劍?
這些年的悉心教導與陪伴關懷,難道只是你對我的歉疚嗎?
而現在……你竟愿與魔尊結為道侶?
祁墨云面無表情地撫過凌云劍劍身,感受著它的嗡鳴,道:“交易已成。”
話畢,他將凌云劍抱在懷里,拖著長長的腳鏈,走至重重帷幔后,隱沒了自己的身影。
眨眼間,離淵已站在凌舞雩面前。
他的眼神也算得上溫柔,周遭血霧感應到他身上磅礴的魔氣,紛紛散去。
而后微笑著伸出手,掐住了凌舞雩的脖子。
幾乎能捏碎人骨頭的力道。
但凌舞雩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,只陷在過去的回憶里,與師尊相處的過往歷歷在目,如今的遭遇反倒像夢一般虛幻。
“天知道本尊多想殺你。”離淵注視著他迷茫的雙眼,道:“但今日本尊高興,便放你一馬,至于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魔界第八重,就看你的命了。
”
凌舞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。
這一路,他遭遇無數魔兵圍剿,只是木然地揮動著一把不知道從哪個魔兵身上搶來的劍,腦中回憶的,是與師尊相處多年的種種過往細節,口中念誦著的,是師尊教他的心法口訣。
起初,魔兵還會人潮一般向凌舞雩涌去,但隨著倒下的魔兵越來越多,他們心生忌憚,不敢再上前,只敢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作防御,緩緩后退。
他們發現凌舞雩越來越強悍,身上的魔氣也越來越濃。
直到身邊的同伴倒下,他們才驚覺,同伴身上的魔氣被凌舞雩吸得一干二凈。
奇怪的是,凌舞雩卻并未走火入魔,仿佛這些魔氣本該就屬于他。
“這……怎會如此?”
“怪物!”
有魔兵嚇得落荒而逃,也有魔兵不信這個邪,偏生要與他過招,不出意外地亡命于他的劍下。
再也無人敢攔凌舞雩的路。
凌舞雩就這樣踏著尸山血海,踏出了魔界第八重,并一路走出魔界大門。
沉重的青銅大門于身后緩緩關閉,門后的魔兵驚恐地望著凌舞雩的背影,巴不得門關得快一些。忽然間,凌舞雩意識到了什麼,竟是閃身到青銅大門前,用身體抵住了即將關閉的門!
門后的魔兵們盯著他那張濺滿鮮血的臉,如臨地獄修羅,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,跌跌撞撞地爬起來,落荒而逃。
凌舞雩緊緊地扒著門沿,一臉狂喜之態。
他想起來了!他什麼都想起來了!
幻元秘境中,他被魔化的長明神劍控制,揮劍斬向無辜的百姓魂靈,是師尊握住了他的手,是師尊讓他不要怕,是師尊帶他走出了夢魘,也是師尊,為了超度魂靈,竟不惜毀去長明神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