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無數個夢幻般的瞬間，如果能存留什麼真實，大概就是他曾不屑一顧的愛。

此時此刻是否仍在夢里，陳霽初根本不在乎。也許在雨中那場親密之時，他就已經死了。

好冷，愛比死亡更冷。可他就是需要這種冷，讓他保持最后一絲清醒。

汽車失控地沖向翼墻，在撞擊的剎那劇烈地掙扎幾下，最終徹底熄火，再也不能駛入隧道。

急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，陳霽初在意識的盡頭望過去，可惜模糊的視線怎麼也看不清來人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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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夢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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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初……醒醒。”

陳霽初睜開眼睛，側頭看到是葉啟維叫醒了自己。

幾張皺皺巴巴的便簽凌亂地攤在桌上，他揉著酸痛的后頸，記憶逐漸回籠。他半夜睡不著覺，干脆起來寫未完成的歌詞，不知何時趴在旅館的書桌上睡著了。

“你叫我什麼？”

“你什麼時候起來的？”

兩人同時開口。

葉啟維裝作平靜地移開視線，俯身拿起一張便簽。

“這是你寫的？”

黃色紙片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，葉啟維快速看了一遍：

清醒的噩夢/發出恐怖之聲/瞬間即為永恒

世界是死寂/幻影已經來臨/不斷被死神拋棄

我試圖/毀于瘋狂/直到你/撞進漫長時光

你的雙眼尋找我/得不到的愛審判我

劣等音樂如此虛弱/在虛無回憶的角落

震顫的宇宙/搗碎了夢/重逢時只見血污

我再次被逐出/自由冒險并未結束

葉啟維緊按著這張輕如空氣的紙，眼神越來越暗淡。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人，仍痛恨著自己和世界。

他知道這樣近乎茍延殘喘地活著有多難受。那個男人的結論終是錯了一部分，他愛上陳霽初，本是自毀式的求生，但他也愿意再次去死。

恍惚間葉啟維明白了，他在夢中讓陳霽初作出決定意味著什麼。

陳霽初望向狹小的窗，發現這是炎熱又平常一天，此時已經臨近下午，就像他們的相遇時刻。

他忍不住笑起來，說：“在夢里，每次我嘗試自殺，時間就會停滯，夢就會結束，我終于知道為什麼了。因為你死了，我才會不斷把刀捅向自己，我是想和你一起的。但這樣，我就沒機會在現實中遇見你了。”

“夢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給出了答案，它早已告訴我，我們應該相愛。”

這個午后沒有下雨，天空也不再是血紅色。

陳霽初有些晃神，眼中定格住夢的一幕，是他們兩人緊緊相擁，吻在一起。像是存在于腦海里的回憶，又像是遙遠的未來。

這不就是永恒嗎？

他本來被連環夢攪得很疲憊，但此時看著外面的光亮，又感到格外輕松。

“我騙了你，其實我最害怕孤獨，總想著和某個人一起死。可是誰能這樣陪我？現在我才明白，是戀人，而且只能是戀人。”

葉啟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，呼吸逐漸不穩。因為這突然降臨的感情回應，他甚至懷疑自己才是在做夢。

“你不覺得我的名字意外決定了某些宿命嗎？你看，雨真的停了，而我也該如夢初醒。”

陳霽初抬頭看向他，笑意更深：“這次我夢到很多事，但我好像知道怎麼分辨夢境與現實了。”

葉啟維無措地抓住他的手，問：“是什麼？”

“和你做。”

陳霽初看到葉啟維明顯頓住了，瞳孔也在一瞬間放大。

這當然是騙人的，他只是找個借口。人們不都說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嗎？

“我做了一個春夢。”他在葉啟維耳邊呢喃道。

陳霽初刻意隱去殺人的部分。

他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荒誕了。曾經不斷折磨自己的夢魘，到最后竟會以一場春夢作結，但這不會是圓滿的終點。

在夢里，他們仿佛已經愛了很久。似乎就為了等到某個遙遠的下午，某個讓他決定去愛的瞬間。

葉啟維被他勾住脖子，下墜時得到了一個吻。

夢里的場景在重現，他們脫掉彼此的衣服，唇舌卻一刻不離。陳霽初躺倒在床上，被葉啟維親密地壓在身前，感受著真實世界的重量。

他的靈魂終于落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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