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碎夢成真》第20章

陳霽初心中警鈴大作,覺得這只是一種高明的詭辯。頭痛愈演愈烈,他需要無視這些蒼白的解釋,于是輕聲問:“你那天為什麼要自殺?”

“真沒什麼可說的。”葉啟維淺淺地笑著,“我早就嘗試過尋找因由,一度以為自己只是無法適應現實生活的常態。無非是父母強勢了點,運氣差了點,這些幼稚的青少年煩惱,甚至都比不上一個成年人心情不好的瞬間。”

“在某一刻我突然醒悟了,其實我是個虛無主義的門下走狗。這已經是我無解的病癥了,卻也是我的病因。正如那些虛無縹緲的意識組成了我,是一種并不存在的東西害得我想死。連痛苦都找不到真正的源頭,我根本就沒有理由脆弱。”

仿佛一時觸動了解除戒備的開關,陳霽初瞳孔微微放大,克服著酒精浸淫之下的障礙,反駁他:“脆弱又怎麼不行了?人連生命都是究極脆弱的。”

驀然間,葉啟維下定了決心,試探性地說:“如果你想聽點有趣的,我倒是想起一段特別的經歷。”

這話題轉折得未免有些突兀,陳霽初慢悠悠地起身,去接了兩杯溫水,苦惱道:“我是挺想聽的。但畢竟酒喝多了,要是我還這麼昏昏欲睡,不是因為你講得無聊,別多想。”

“不會,反而是我需要你的幫助。我不確定這件事能否說明自己為什麼變成了這樣,正好想聽聽你的判斷。”

葉啟維拿起水杯,一飲而盡。他隨手擦掉嘴角晶瑩的水痕,頭微微仰起,在眼神聚焦的一瞬間終于看清了壁畫最上方模糊的身影。

原來是那位被蒙蔽雙眼的愛神。

“我前兩年偶然拍過戲,一部內容混亂的電影。其實可能不該稱之為演戲,他們好像在拍攝一種真實的東西。我覺得自己并沒有扮演什麼角色,鏡頭下的那個人還是我,始終是我。”

“叫什麼片名?我們現在可以邊看邊聊。”陳霽初向他提議。

葉啟維不愿再看到失望的眼神,他渙散地倒向沙發的一側,郁悶道:“影片沒能上映,導演也就此人間蒸發再沒有消息。我知道你想說什麼,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這一切不是我的臆想。你完全可以當成我編的故事。”

“我相信這是真的。”陳霽初打斷他,“我說總會夢到你的時候,你不是也信了嗎?這樣的個人體驗向來無法向他者證明,你只需要信任你的聽眾。”

“確實如此。”葉啟維半支起身,不安地瞄了一眼自己的雙手。他同樣自我懷疑過,但告別劇組之后,遺留下來的情緒真誠地提醒著他,這似乎不是無度幻想的產物。

他輕嘆一聲,繼續說:“這部戲沒有劇本,導演讓我根據他在片場布置的情境自由發揮。我現在覺得,他或許是想拍一部紀錄片,礙于沒有真實的素材,便找來毫不知情的素人表演他心目中的現實,只是不知為何選中了我。就像是參加了一場冠冕堂皇的實驗,而我是其中最不體面的實驗品。”

“我在公路上看到大量死亡的動物,似乎剛經歷過瘟疫的荼毒。我發現身后跟著一輛不疾不徐的警車,距離逐漸縮短了,我不得不走起來,朝著前方的空茫大道走。

“我開始想象自己是一個施暴者,毫無動機地殺了人,正在逃脫罪與罰的審判。但這片無聲哭泣的郊野已是我逃亡的盡頭。在被他們抓住的那一刻,我甚至希望這些僵死的野獸復活將我撕裂,也好過之后當一個不見天日的囚徒。”

從聽到殺人開始,陳霽初就失神了。

喉嚨越發疼痛,他揉了揉大肆跳動的太陽穴,低語道:“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?我只說過總會殺死夢中的你,實際上我經常做一些不同的罪夢。和你參與的這場戲劇很相似,開端隨機,景象荒誕,每一次都被突如其來的精神懲戒驅逐到世界的邊緣。我清楚地知道,那些素不相識的死人無一例外是我殺的。但自從你出現之后,夢中的死者便統統是你了。”

“你不能確定演的是現實還是虛構,就像我也分不清那些無法主導的結果。”陳霽初喉結滾動了幾下,緊張地問:“你是怎麼聯想到殺人的?”

只有破綻百出的夢才不需要解釋。但人在清醒時分,怎麼也會一邊懼怕殺戮,一邊身不由己地認定真有此等罪責。

“就……自然而然這麼想了。沒有人教我要怎麼演,我的靈魂卻好像是提前知道的。”

陳霽初覺得事情不該這麼簡單,但他束手無策:“那后來呢?”

內心的羞恥暗自涌動著,葉啟維努力調整呼吸,沉聲說:“我坐在狹窄的房間里,用眼神央求他們拷打我。但那些人只是冷靜地反復訊問我,讓我主動交代莫須有的罪行。”

他習慣于□□的銳痛和流血的傷痕,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分散注意力,讓他不再去細想未知的恐懼。

“全程我不需要開口說任何一句臺詞。

猜你喜歡

分享

分享導語
複製鏈接

溫馨提示

加入尊享VIP小説,享受全站無廣告閲讀,海量獨家小説免費看
進入VIP站點
端午節福利通知
取消月卡,升级为VIP季卡15美金,年卡50美金,原付费粉丝,月卡升级为季卡,年卡升级为永久卡。 另外,给大家找了一些福利权益,神秘入口正在搭建,敬请期待!
我知道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