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回來之后,陳霽初給他倒了一杯水,突然想起了什麼,問他:“你吃飯了嗎?”
葉啟維懨懨地移開視線,回道:“沒有。”
陳霽初很快明白過來,說:“不想吃?那行,你坐這等著吧,我去切個西瓜。”
葉啟維簡直受寵若驚,囁嚅道:“哥,你不用……”
“不麻煩,我想吃。”
但過了好大一會兒,陳霽初還沒從廚房里出來。他不斷翻找著,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把最常用的刀了。
不知何時,葉啟維悄聲走進來,默默地站在他的背后。
葉啟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說:“哥,刀我拿走了。”
陳霽初回頭瞥了他一眼,發現葉啟維的臉上正顯露出歉意,但他依舊不明所以。
“你說什麼?”
葉啟維重復道:“木制刀柄,刀身比一般的水果刀更長。我那天把它拿走了。”
你拿它干什麼?陳霽初皺眉。
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,幾乎難以置信地問:“你就是用它割腕的?”
葉啟維盯著他,瞳色變得更加黑沉,嚴肅道:“對不起。”
他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。陳霽初反復思索著他對刀的描述,一股冷意隨即直擊心扉。
但他必須先冷靜下來。
喉結微微滾動了幾下,陳霽初終于從恍惚的神思中復蘇,反常地柔聲道:“為什麼要說對不起?這根本不是你的錯。”
他隱秘地握著拳,幾乎要將指甲嵌入滿是汗的手心里,問道:“我們能不能明天再去?你先在我這睡一晚。”
葉啟維同意了。他已經等待了這麼久,迫切的心早已入定,晚一天又有什麼差別?
凌晨兩點多,陳霽初醒了。
他幾乎是沖出臥室的,呼吸急促地來到沙發前。
只見葉啟維一手枕在腦后,一手夾著煙,完全沒睡的樣子。
陳霽初做了個深呼吸,往前靠近一步。他在正上方垂頭凝視著葉啟維,神色變了又變,醞釀著心底無因的反叛。他突然打破沉默,說:“我們走吧。”
葉啟維猛然坐起來,把煙摁滅在茶幾上,問道:“現在?”
“對,就現在。難道你還睡得著?”
葉啟維搖頭,略顯輕松地笑了一下。
在去地下車庫的路上,陳霽初后知后覺道:“原來你會笑啊。”
葉啟維愣怔了片刻,再一次向他袒露淡淡的笑意,說:“因為很開心。”
陳霽初不動聲色地側頭看他。開心?那可太好了。
等上了高速,陳霽初打開車的敞篷,旋即將油門踩到底。猛烈的風立刻灌進來,險些蓋住了耳畔車載音樂的回聲。他呼吸著潮濕的空氣,將音量調得更大。
“這是什麼歌?”葉啟維突然大聲問他。
陳霽初情不自禁地笑著,沒有解答他的問題,輕佻道:“喜歡嗎?”
“嗯,很好聽。”葉啟維認真道。
陳霽初突然一個急剎車,絲毫不顧忌此時安不安全。他掏出手機,修長的手指不斷操作著。
葉啟維不明就里地看向他。這時,褲兜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,他點開微信,看到陳霽初傳過來一個壓縮文件。
“這是什麼?”
“歌啊,送給你了。”陳霽初語調上揚,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淡漠。
葉啟維將文件解壓,是一個十幾分鐘的音頻。
“怎麼沒有歌名?”
陳霽初似乎被問住了,神色暗了暗,說道:“本來就是我的無名之作。”
葉啟維這才意識到,這是陳霽初自己作的歌。但他不明白,陳霽初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又私人的作品送給他。
莫名的占有欲開始蠢蠢欲動,他不禁問道:“這首歌是你為誰而作的?”
陳霽初從后視鏡里偷瞄著他,反問道:“你覺得呢?”
見他半晌默默無言,陳霽初嘆息一聲。
“就這麼說吧,我只送給了你一個人。”
葉啟維側頭盯著他,簡直以為是自己幻聽了。他勉強收住心中涌動的熱意,僵硬地問:“為什麼偏偏是我?”
陳霽初卻沒有再回答。
畢竟,他很快就會知道了。
當陳霽初開車繞到山路上的時候,天依舊是黑的。但潮水洶涌,聲音傳得極遠,不斷提醒著他們遠處是海。
“你是想直接去海邊,還是先去山上看日出?”陳霽初問道。
葉啟維覺得哪里都一樣,但既然已經在路上了,那不如順勢而為。
“去山上吧。”
陳霽初聽聞便將車一路開至山頂。
可能是為了讓游客更方便地觀海景,這只是眾多的人工山丘中最不起眼的一座,大概海拔還不足百米。
時間過早,天空還沒有轉亮的跡象。此時四下無人,只有他們兩個悶在車里,聽著彼此的呼吸聲。
陳霽初失神地盯著黑漆漆的前方,片刻后意味深長地看向葉啟維,說道:“先下車吧。”
葉啟維率先走出來,卻聽到車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他探頭朝里望去,發現陳霽初正在摸索著,忙亂地找著什麼東西。倉促準備之后,陳霽初終于下車了。
葉啟維又一次聽到了什麼,狀似詭異的摩擦聲。霎時間,一道火光劃過,照亮了周圍的黑暗。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,就發現陳霽初將火源投進了車里。
火勢越來越猛,他終于能看清陳霽初了,看到他臉上掛著一抹狡黠的笑,一步一步后退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