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檐指著黃歷上一個日子,拍板道:“你不是想早日成婚?就這日罷,還快一些。”
他說話的熱氣全噴灑到衛寂耳畔,衛寂不自在地側了側臉。
與越靠越近的姜檐拉開了一點距離,衛寂這才抬眸看了一眼姜檐指的那個日子。
他還是覺得太趕了,先帝大婚的時候,聽聞單是縫制喜服便用了三個月,還是數十個繡娘趕制而成。
似乎看出衛寂心中所想,姜檐癱著臉,一臉大義道:“如今國庫里的銀子都用在興建水利一事上,我身為太子要以國事為先,你我的婚事盡量從簡。”
這話說的在理,衛寂也不想太過鋪張,便沒了話。
看著衛寂垂下眼眸,露出眼皮那枚小痣,姜檐不由自主地湊近衛寂。
衛寂察覺到什麼似的,抬眸去看姜檐,那顆小痣跟著沒了。
姜檐目光碩碩,“不許你抬眼。”
衛寂懵了一下,反應過來后便依姜檐所言垂下頭。
姜檐飛快在衛寂眼皮落下一個吻。
衛寂慢半拍地摸了一下被親的地方,下一瞬他的臉被姜檐捧了起來。
看著姜檐眸中的溫情眷戀,衛寂心口重重一跳。
姜檐傾身湊近他,衛寂下意識要閉上眼睛,卻聽見廚房傳來刀落在案板上的剁肉聲,他一下子驚醒,抬手推了推姜檐。
姜檐也聽到了廚房的動靜,他黑著臉朝里面看了一眼。
知道衛寂臉皮有些薄,不愿在外人面前與他親近,姜檐扣住衛寂的手,要帶他回屋。
虞姑姑的聲音從廚房傳來,她讓衛寂幫她從井中打一瓢水,廚房的水缸空了。
聽聞水缸空了,衛寂起身正要去打水,卻被姜檐攔住了。
姜檐擰著兩道濃眉,語氣十分不滿,“她為什麼要你打水?”
衛寂并不覺得有什麼,“因為姑姑在廚房忙活。”
這處宅子雖然不大,但若是只有一人打理也很累,衛寂體恤虞姑姑的辛苦,經常與她一起收拾宅子,做些力所能及之事。
姜檐沉著臉,“不許你去!”
衛寂覺得姜檐是誤會了,虞姑姑并沒有欺負他,相反在他最難的時候留在他身邊陪著他。
還未等衛寂開口解釋,就見姜檐挽起一截袖子,不怎麼高興地說,“我去打水。”
衛寂仰面看著姜檐,幾息后他低下頭,眼底卻化開一抹笑。
姜檐打上來一桶水,舀了一瓢水送進了廚房。
虞姑姑心中訝異,面上卻沒表現出來,接過那瓢水,順著鍋沿倒了進去。
衛寂走進來,打開水缸的蓋子,“這不是還有麼?”
虞姑姑面不改色道:“水中進了飛蟲。”
衛寂見過虞姑姑刷水缸,用手比劃了兩下,“那個掃水缸的,毛毛刺刺的東西。”
虞姑姑從墻上取下飲帚,“是這個麼?”
衛寂點了點頭,“就是這個。”
他與姜檐將水缸搬了出去,用缸中的水澆過菜園,然后衛寂開始用高粱糜子做的飲帚刷水缸。
洗干凈水缸后,他們又將缸搬了回去。
虞姑姑站在灶臺前翻炒鍋中的菜,余光不住往挑水的姜檐身上瞄。
姜檐力氣比衛寂跟虞姑姑都大,挑兩桶水進來毫不費力,他一人便將水倒進了缸中。
其實她方才是故意的,不管是用力切菜,還是要衛寂幫她打水,都是想阻攔衛寂隨姜檐進屋。
昨日衛寂跟姜檐出去,回來后嘴巴都紅了。
她是擔心姜檐沒個輕重,進屋后再像昨日那樣欺負衛寂,誰知竟是一個會疼人的。
姜檐挑了四桶水,便將水缸填滿了。
這次他再帶衛寂回房,虞姑姑望了一眼,卻沒再說什麼。
回屋后,衛寂拿了一方干凈的帕子遞給姜檐。
姜檐邊擦手,邊問衛寂,“平日都是你打水?”
衛寂搖頭,“不是,都是虞姑姑打水。”
后來有一次他看到了,自那之后便開始注意水缸,快沒水的時候就會跟她一塊抬水。
見衛寂過得這麼清苦,姜檐皺起眉,“我從東宮給你調一個粗使的。”
衛寂:“不用的,這樣很好。”
他是打從心底里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安逸,打打水、種種菜、看書看累了還會幫著虞姑姑一塊紡線,聽她講自己家鄉的趣事。
看出衛寂是真的喜歡,姜檐忽地有些泄氣,垂眸看著洇濕的帕子。
他既想順著衛寂的心意,又想衛寂留在東宮陪自己。
半晌姜檐才甕聲甕氣地問,“小宅子真就那麼好?”
衛寂愣了一下,而后回過味來,他斟酌著說,“臣覺得宅子不論大小,只要能與家人,以及所……愛之人住在一起都是好的。”
姜檐猛地抱住衛寂,埋在衛寂的頸窩,臉貼著衛寂蹭了蹭。
第77章
衛寂的任職文書不日便下來了, 如姜檐所言進府史做編纂。
他當差的第一日,明德帝便下旨命人重修文軒閣中的叢書,許太傅為總編纂,率二十八個編纂整理, 五十人抄寫。
衛寂是許太傅的學生, 進入府史后很快便得到了他的重用。
按許聞宜的計劃, 到時由許太傅出面將成婚的衛寂‘暫且’請回府史, 以太傅在文官心中的地位,應當沒人會說什麼。
對旁人來說整理叢書是一件枯燥至極的事, 衛寂卻很喜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