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寂方沐浴更衣過,正在庭院喝虞姑姑做的杏仁酪。
杏仁酪是牛奶、糯米、冰糖熬制的,上面撒了一把碾碎的杏仁,一直在爐子上溫著,熬到現在黏糯醇香。
衛寂捧著瓷碗只喝了兩口,姜檐便殺氣騰騰地來了。
看他這兇煞的模樣,虞姑姑心中一跳,還以為衛寂惹了姜檐生氣,姜檐跑過來算賬來了。
誰知他一開口,那黏糊的嗓音讓滿腔的不忿都變了味,“他不過夸你幾句,你就要離京再為他賣命是不是?”
這個‘他’自然是指明德帝。
衛寂一呆,杏仁酪也不敢喝了,支吾著說,“臣,臣沒有,臣拒絕了。”
姜檐惱道:“那是因為有我!我不在,你恨不得當場應下,還要感激他的賞識,你都看不出那是他的迷魂套麼?專套你這樣單純的人。”
衛寂確實險些中了圣上的迷魂套,但他骨子里還是一個小酸儒,聽姜檐這樣說圣上,不由為其辯解。
“怎麼能說是迷魂套?圣上仁德賢明,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“我幾時說我父皇不仁德賢明了?但他忽悠你卻是事實,你自己想想,你想當什麼大庸的利劍麼?若非他說那些話,你會因拒絕他而生出愧疚?”
衛寂被姜檐問的啞口無言,他這樣的性子頂多是一桿筆,怎麼能當刀劍?
拒絕圣上后,衛寂如姜檐所言,心中確實生出幾分愧疚,這便是明德帝的高明之處。
明德帝初登大寶之位時,朝堂有外戚干政,后宮又有太后作妖,他若沒有一點馭人之術,也不會在短短幾載間將外戚連根拔起,建立這太平盛世。
衛寂不敢深想,老實聽姜檐的訓。
見他倆只是拌嘴,虞姑姑松了一口氣,去廚房也給姜檐盛了一碗杏仁酪。
姜檐喝著杏仁酪還要說衛寂,衛寂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。
見虞姑姑去廚房收拾,姜檐忽地湊過來,在衛寂唇角吻了一下。
衛寂一愣,下意識朝姜檐看去,對方低頭喝著手中的杏仁酪,面上一派正經,好似方才什麼也沒做。
衛寂抓了一下耳朵,收回目光正要喝杏仁酪,姜檐再次傾身,溫熱的氣息拂過衛寂。
他在衛寂方才抓過的耳尖親了兩下才離開。
衛寂喉嚨滑動,轉頭怔怔望著姜檐。
這時虞姑姑走出來,手中端著一碟酸梅子,“酪子若是太膩,便吃一顆這個。”
走近才發現衛寂面色不對,虞姑姑擔心地將手探過來,“怎麼這麼燙,可是生了病?”
衛寂忙低下頭,“沒,沒有。”
虞姑姑嘟囔,“最近要變天,我還是熬一些湯,省得真染了風寒。”
待她一轉身,衛寂的衣袖被身旁的人扯了扯,他動作一頓,但仍舊將臉埋在碗中不肯抬。
姜檐拽過衛寂一只手,然后一點點收緊攥在掌心。
衛寂小小地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,卻聽姜檐不滿道:“她總會知道的,躲什麼?”
聽到這話,衛寂眼睫動了一下,最后任由姜檐拉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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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他倆約好去寺廟還愿,衛寂一早便醒了,但待在屋中一直沒動靜。
虞姑姑喊過他兩次吃飯,衛寂只說稍等。可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了,仍舊不見人出來了,她不免有些疑惑。
站在衛寂房門口,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,房門從里面推開,衛寂走了出來,虞姑姑眼眸一亮。
衛寂穿了一件天青色衣袍,上面紋飾著鱗狀的暗紋,日光一照粼粼生輝,襯得他越發俊朗,氣質華貴不凡。
衛寂很少穿這麼顯眼的衣裳,只覺得渾身不自在,好似身上套了會自如收緊的繩索。
他扯了扯衣袖說,抬起頭,眼巴巴望著虞姑姑,“這個,是不是太艷了?”
虞姑姑上前幫衛寂理了理褶皺處,唇角含著一抹柔和地笑。
“哪里艷了?”虞姑姑望著衛寂極其俊秀的眉與眼,“這樣才好看,這個顏色最襯你了,日后該多穿。”
聽她這樣說,衛寂有些不好意思。
虞姑姑突然問,“今日約好與太子殿下出去?”
衛寂慢慢垂下眼,輕輕地點了一下頭。
第74章
用過早膳, 姜檐駕著一輛馬車踏著粼粼晨光而來。
衛寂在庭院等他,姜檐推開那扇漆紅的朱門,便看到一道修竹似的身影,他神色一滯, 愣在原地望著衛寂。
今日姜檐穿得倒是很素, 連一塊玉都沒佩戴, 好似要去山上苦修。
上次衛寂穿得就很樸素, 姜檐還以為是拜佛的規矩,特意挑了一件連暗紋都沒有衣服。
姜檐擠出一句, “你……”
衛寂鮮少穿這樣的衣服, 心中一直覺得不妥,瞧見姜檐的神色, 慌了神, “臣去換一身。”
他轉身朝屋內走,不過幾步便被追上來的姜檐捉住了手, 衛寂回頭看他。
“換什麼?”姜檐眼神閃爍,“挺好的, 很……好看。”
最后兩個字他說得含糊不清,喉中像是含了一口糖水似的。
但衛寂聽懂了, 眼睫不自在地扇動了一下,低著頭說,“那走罷。”
姜檐‘嗯’了一聲, 他并未松開衛寂的手, 牽著衛寂朝院外走。
虞姑姑做了茶點跟糯米團子, 正在廚房裝食盒, 聽聞他們要走,立刻蓋上食盒的蓋子, 端出來讓他們在路上餓了的時候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