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識到姜檐留他,只是為了讓他看身上的紅痣,衛寂又想笑了。
只是嘴角還沒提起來,姜檐忽然轉頭看過來,衛寂嚇得趕緊拉平唇線。
在姜檐的逼視下,衛寂不敢有異色,輕聲道:“殿下早些休息,臣先回去了。”
姜檐沒有說話,只是看著他。
衛寂不再多言,繃著神色轉過頭,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姜檐的聲音,“不許你笑!”
衛寂也不知他是真察覺出什麼,還是在詐自己,動作微頓,然后拉開房門快步離開了。
姜檐追了出來,站在門口還在說,“不許你笑。”
衛寂平素里寡言少語,行事也很穩重,是旁人口中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,小酸儒。
但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忍住不笑?
衛寂努力壓下嘴角,回頭去看姜檐,但那精致的眼眸在月下盈著碎碎細光。
他說,“臣沒有笑話殿下。”
夜風吹過,樹影在動,姜檐的心也在動。
這一刻衛寂有沒有笑話他不再重要,姜檐只想親一親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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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振勉很敏銳,他像是察覺到什麼,終日惶惶不安,幾次來衛寂這里打探消息。
不過他到底比衛寂多吃了十幾年鹽,若非衛寂心中有所提防,可能真就被他套去了話。
見從衛寂這里得不到消息,趙振勉便不敢再貿然打聽。
他真是昏了頭,不然怎麼會信了吳勝良這個蠢貨的花言巧語?把自己弄到這等處境。
趙振勉派人攛掇田大仁他們來州府上告,原本是想探一探這位少年太子的底,看他什麼態度再作打算。
若是太子不知事好哄騙,那就按計劃行事,借著百姓這股東風,使朝廷妥協,撥下更多的銀錢以作占田的補償。
誰知道吳勝良這個蠢貨,竟嫌動靜鬧得不夠大,讓其他縣的百姓去壩口鬧事。
幸虧這只是一場誤會,若是真惹怒了朝廷,到時候雞飛蛋打,還得搭上他們的項上人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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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振勉與吳勝良在常白郡的所作所為,衛寂了解越多越覺得這倆人面目可憎。
姜檐早已將此事上呈到京中,當日便將趙吳二人關押牢獄,正準備好好審一審,又出了一檔子大事。
南方多雨,自立夏后便下了兩場雨,但都是小雨,淅瀝瀝下一日也沒事。
這兩日氣溫驟降,常白郡臨近的州府暴雨如注,河水水位猛漲,淹了兩處小村落。
淹的地方正好處于兩個州府交界處,因此姜檐一早便得了消息。
常言道,大災之后必有大疫。
洪嘉十五年時,南下便有過一場大疫,一連波及了好幾個州府。
因此明德帝繼位后,對這等災情頗為重視,就怕重蹈覆轍,讓數萬人白白丟了性命。
姜檐身為儲君,又得皇上寵信,拿著皇上的手諭就可以調動州府的駐軍,放糧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。
此事傳到姜檐耳中,他便連下幾道口諭。
一是調兵,先控制住受了水災的百姓,在平原扎營讓其住下,省得染了瘟疫,再傳染給其他村落。
二是放糧,調過去一批糧食,護其溫飽。
三是召集兩個州府的大夫與草藥過去,擔心真的爆發瘟疫。
半日后,姜檐又下了一條命令——
不許水災百姓飲河里的水,怕瘟疫沿著河傳給其他人。
這是姜檐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,經驗不足,想事自然有缺漏之處,但他已將自己所能想到的都派人趕緊著實去辦。
這等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,依稀可見明德帝年少時的影子。
第二日姜檐帶上從州府調集的第二批糧食,準備去村落親自看看。
擔心衛寂身體弱會染上瘟疫,姜檐留他在州府先審趙振勉一案。
衛寂不放心姜檐一人去,剛要勸他帶上自己。
姜檐不見平時的孩子氣,眸色湛湛,神色肅然,“危險的地方我不去,每日都會用艾草熏身,喝防風寒的姜湯。你我還沒成婚,我不會讓自己出事,更不會讓你擔心。”
這時的姜檐不再是那個黏著他的撒嬌少年,而當朝太子,未來的儲君。
衛寂望著這樣的姜檐,想說的話都卡在喉嚨。
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,選擇了相信姜檐。
姜檐離開那日,一身玄衣,袖口收緊,革帶封腰,騎著那匹紅鬃馬,英氣中帶著干練。
衛寂親自送姜檐離開州府,等人消失在長街中,他才回房在菩薩像前為姜檐祈求平安。
第71章
姜檐騎快馬趕到受災兩村的安營處, 正是放午飯的時候。
暴雨過后便是持續地高溫,烈日炎炎,空氣潮濕悶熱,還有一股難聞的酸臭味。
營帳扎得不算太密, 但零碎地擺著很多雜物, 地上還插著竹竿, 上面搭著衣服、被褥, 還有咸魚干、腌菜等物。
地上隨處可見的動物糞便,牛羊雞鵝的都有。
看見有生人來, 一條半大的黃狗沖著姜檐吠叫, 這一叫引來更多的犬吠,還混雜著孩子的啼哭聲。
營帳中間支著兩口大鍋, 灰頭土臉的百姓們拿著鍋或者碗正排隊取飯。
聽到犬吠聲, 不少人抻著脖子看了過來。
姜檐騎著馬掃了一眼,英氣的長眉皺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