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的是這個吳姓商賈的許多田地,都在這次修建河渠所占的范圍之內。
姜檐讓侍衛好好查一查姓吳的,還有那件蹊蹺的周家案子。
等侍衛離開后,姜檐跟衛寂商量這件事。
他們倆不約而同都想到,前幾日壺口縣百姓來府衙鳴冤一事,還有另外縣百姓去壩口跪求付明遠。
先前姜檐將壺口縣兩個村民留下單獨問話,問的時候他倒是沒發現不妥,事后才覺得有些不對。
這麼多人集結起來,從壺口縣到州郡衙門告御狀,趙振勉竟然沒有阻攔。
田大仁無意中透露過,他們來了衙門口,趙振勉只是口頭斥責了兩句胡鬧,之后就去后院請姜檐出來。
按理說朝廷下來的命令,百姓們若是怨聲載道,有良知的官員自是會上奏疏替民請愿。
趙振勉絕非是這樣的好官,他是官場上那種常見的老滑頭,先前甚至還試圖賄賂衛寂。
以他的脾氣,州府的百姓來府衙告御狀,他為了自己的政績該極力壓下這件事才對。
趙振勉的態度透著蹊蹺與古怪。
姜檐冷聲道:“他若真想借百姓之力阻攔修行河渠,那絕對跟這個吳姓的商賈脫不了干系。”
衛寂是酸儒的思維,脫不了‘君君臣臣父父子子’的儒家思想。
如今是太平盛世,君主賢德愛民,趙振勉身為臣下,就為了吳家那幾千畝地不被朝廷征用,便要阻攔建造河渠?
衛寂感覺這太荒謬了,趙振勉此舉無外乎蜉蝣撼樹,因此他與姜檐持相反的看法。
“臣覺得。”衛寂緩慢道出自己的想法,“他未必是在阻攔河渠建在常白郡。
”
姜檐不解地問,“那你覺得他為什麼要放那些百姓來見我?”
衛寂說,“以臣淺薄之見……”
姜檐不喜他這樣的自謙,皺眉道:“什麼淺薄?你才不淺薄。”
衛寂磕絆了一下,只好改了口,“以臣之見,他是想借百姓向朝廷施壓,想要朝廷多批些銀兩給百姓補償。”
吳姓商賈在常白郡足有上千畝田地,便是每畝多補兩石的糧食,于他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。
圣上批下這麼多銀子興建水利,這并非一朝一夕下的決定。
他寧可多補償這里的百姓,也不會隨便棄了這項大工程。
趙振勉可能是捏準這點,因此才搞出這些事想從中獲利。
若真是如此,實在是可恨可氣。
饒是衛寂這個好性子都有些惱,姜檐卻笑了,“若是如此那真就好了,幾千畝田地按到百姓頭上,一家能分到多少?”
衛寂很快反應過來姜檐這話的意思。
“正愁找不到肥羊栽呢,他們倒是急慌慌把頭伸到我刀下,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。”
姜檐笑看著衛寂,“再多幾頭這樣的肥羊就好了,一會兒讓人查查州府大戶商賈,還有這些門閥子弟們,朝這些肥的挨個宰一刀給百姓們補肉。”
衛寂知道這辦法很不妥當,但見姜檐眉目飛揚,盛氣與輝爭的模樣,他的唇角彎了彎。
看見衛寂在笑,姜檐停下了一切話語,傾身貼過來,飛快在衛寂唇角親了一下。
衛寂一愣,眼睫垂垂。
姜檐抽身離開后,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覺得不夠似的,他又去親衛寂眼皮。
只是親還不夠,他還要問,“你這里為什麼長了這樣一顆小痣?”
衛寂哪里知道他為什麼會長這樣一顆小痣?
在姜檐沒盯上之前,他甚至都沒過多留意,因為他很少攬鏡自照。
衛寂眼睫被姜檐一次一次壓下,一顆心簡直要跳到喉嚨,他抿著唇,小幅度沖姜檐搖了搖頭。
姜檐又忽然說,“我后肩也長了一顆。”
衛寂愣愣地望著他,見姜檐有些別扭地接著說,“與你的一樣,也是紅色的。”
先前姜檐沒有說過這事,十之八九是這兩日發現的,想到他在自己身上扒拉著找痣,衛寂的唇角再次彎了彎。
姜檐像嗅到魚腥味的貓,幾乎是立刻發現衛寂在笑。
似是猜到他在笑什麼,姜檐有些羞惱地說,“我是沐浴時無意間看見的,不許你笑。”
衛寂趕緊止了笑,一臉老實聽訓的模樣。
姜檐嚴肅地看著衛寂,“他們都說陰坤眉下痣,陽乾肩后痣為好,這是正經事,有什麼好笑的?”
見姜檐一本正經,衛寂也不好問是誰說的,這話他是沒聽過。
不想再惹姜檐生氣,衛寂忙點頭應和他,“臣知道了。”
姜檐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,又去親衛寂的小痣。
衛寂不大自然地垂下頭,他抓住自己的袖口,眉下那顆痣越發鮮紅,像一筆朱砂點綴在他眼皮,讓衛寂看起來精致俊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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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晚上,衛寂要回自己房中時,姜檐板著臉特意叫衛寂等一等。
說完他便進了里間,衛寂不明所以地立在原處。
不消多時,姜檐只穿著一身素白的里衣走出來,見他松開衣帶,衛寂僵在原地。
姜檐褪下一側的衣角,露出半個右肩,讓衛寂看了一眼,又快飛拉好衣服,背對著衛寂說,“你回去罷。
”
方才一晃,衛寂的確在姜檐肩上看到一抹小小的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