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并未召見付大人,只是在城外來迎的官員中沒見到付大人,因此問了一句。”
聽到這話,付明遠看向姜檐旁邊那個眉目溫和雋秀的素衣少年,心中的火氣降下一半,明白是怎麼回事了。
趙振勉先前的確告訴他今日太子殿下來,還說常白郡的所有官員都要去恭迎殿下。
付明遠沒理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,他是來興建水利的,還有幾月就要到多雨的夏季了,工程正是忙碌時,沒工夫逢迎太子。
不曾想太子竟派人來找他,付明遠下意識以為太子是在端架子,不滿他今日沒來迎,這才帶著火氣來的。
看來又是趙振勉這個小人作祟,自他來到壺口,這個趙大人表面客套,暗地里卻處處使絆子。
付明遠語氣緩和下來,“既是如此,那臣便回渡口了,今日還有許多事等著臣來處理。”
他性子一向直,有什麼說什麼,從不會拐彎抹角。
姜檐性子雖不好,但知道輕重緩急,“趕緊去罷。”
付明遠行了一禮,便邁著大步離開了。
等他走后,衛寂輕聲說,“殿下莫要生氣,付大人是個直臣。”
姜檐沒什麼情緒道:“我哪有生氣?”
隔了一會兒他又哼了一聲,“他是一個有能耐的直臣,自然有像你這樣的幫著他說話。我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太子,無論是不是我的不對,都有人勸我要大度。”
來之前他父皇便說過,讓他不要跟付明遠起爭執,因為他很有才能,只是在為人處世上稍有不足。
姜檐應下了,他心里是有譜的。
方才他確實想要懟一懟付明遠,那是因為對方無緣無故向他發難,若是他不表明自己的態度,那日后付明遠更會在他面前隨心所欲的‘直言’。
明明是他沒弄清楚緣由,姜檐還得忍氣吞聲的大度包容他。
可恨的是,衛寂都向著他。
聽出姜檐話中的委屈,衛寂不免反省了一下自己,也覺得方才做得不好才傷了姜檐的心。
若是有人這樣跟他說話,姜檐一定會向著他,斥責那個人的。
衛寂抬眸看了姜檐一眼,唇瓣動了兩下,“是臣不好……下次不會了。”
姜檐望著衛寂,重重哼了一聲,“這次你就不該說我,我什麼都沒有做。”
衛寂嘴巴笨,看著又像生氣又像撒嬌的姜檐,他干巴巴地擠出一句,“臣錯了,殿下不要生氣了。”
姜檐張了一下嘴,把臉扭過去說,“不生氣就不生氣。”
衛寂先是一愣,反應過來他的話,眼睛染了一點笑意。
衛寂認真道:“多謝殿下大度。”
姜檐把臉又扭了回來,“下次不許這樣了。”
衛寂連忙點頭,“臣知道了。”
第64章
因為付明遠一事, 姜檐很是看不上趙振勉,像他這種隨意揣摩上意的官員,姜檐最是厭煩,連著好幾日都沒給他好臉色。
原想著借太子挫了一挫付明遠的銳氣, 沒想到卻惹怒了這位活閻王, 趙振勉叫苦不迭。
怕太子會怪罪下來, 趙振勉便將主意打到了衛寂身上, 想讓他幫自己求求情。
衛寂不知他從哪里聽說了自己的喜好,竟然尋到了三百多年前林獻叔大學士的手札, 還在深夜敲開他的房門。
趙振勉找了一個借口, 說自己族中的堂叔花重金收了一套書,其中就有林大學士的手札。
但不少人都覺得這是拓本, 為后人所仿造并非真跡, 因此他今日拿過來想請衛寂把把眼,辨別一下真偽。
衛寂很喜歡林獻叔的字, 經常臨摹他流傳于世的字帖,對林獻叔的字也很是熟悉。
手札自然是真品, 衛寂看過后沒發現任何不妥。
作假林獻叔字的人太多,只從字上看很難辨別真偽, 衛寂也沒那麼深的功力。
但這字寫得是真好,衛寂看了又看,“字是沒錯, 但他的章我瞧不出真偽的區別, 紙張……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。”
趙振勉順勢道:“看得出衛大人很喜歡林學士的字, 管它是真是假, 既然與真跡很像那便送給衛大人臨摹著玩罷。”
衛寂心中一跳,終于意識到趙振勉今晚找他似乎另有深意。
衛寂不動聲色地婉拒了趙振勉, 隔日便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姜檐。
姜檐聽完后問,“所以是真跡了?”
衛寂思忖道:“若是他送畫有求于臣,十之八.九是真的。”
姜檐英氣的眉微挑,“那你怎麼不要?”
衛寂一愣,又聽姜檐說,“你不要他的畫,怎麼知道他打著什麼算盤?”
姜檐這樣一說,衛寂也覺自己昨夜不夠機敏,露出苦惱懊悔的神色。
衛寂:“下次他再給臣東西,臣一定收下來。”
“這個趙振勉。”姜檐眉目冷然,“半夜登你的門,安得什麼心?”
他半夜登門,只是因為白日衛寂一直在姜檐身旁,便是吃飯他倆也分不開。
姜檐:“得找人查一查他那個堂叔是什麼身份,竟隨隨便便能買到林獻叔的字。”
衛寂點點頭,若趙振勉真是魚肉百姓的貪官,趁著這次機會將他查辦,也算為民除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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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日后,姜檐便開始留心常白郡的政務,想看看這個趙振勉葫蘆里賣得什麼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