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寂心中一驚,慌忙否認,“自然不是,臣的意思是,臣專門讓姑姑給殿下做的。”
姜檐聞言翹了翹嘴角,“你總這樣想著我做什麼?一道豆腐而已,我又不是沒吃過。”
衛寂眼睫垂了垂,他是真不知怎麼回姜檐這話。
大概是餓壞了,那盤豆腐幾乎都進了姜檐的肚子,他還喝了一大碗湯,八寶飯也沒有浪費。
吃過飯,姜檐在衛寂這里一直待到戌時才離開,臨走時還跟衛寂討了一把門上的鑰匙。
衛寂站在巷口,目送姜檐離去,直到東宮的馬車不見,他仍舊多站了一會兒。
虞姑姑將一切看在眼中,心中不免感到詫異。
在太傅府那次,她便瞧出姜檐對衛寂的心思,只是不知這份心意有幾分,再加上他的性子看起來有些驕橫。因此私心是不想他跟衛寂在一起,怕衛寂受欺負。
但看衛寂待這位殿下的態度,怕是并非沒那方面的情意。
這兩人看起來南轅北轍,她不知道他們怎麼會生出情愫,更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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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一早東宮的人便來了,說是姜檐發了熱癥,今日不能去宮中。
本來姜檐要隨皇上面見一甲前三,知道衛寂會為見他父皇而忐忑,他便將這事告訴了衛寂,想著有他在衛寂不會太慌。
但從衛寂宅子回去后,半夜他突然發起了燒,雨露期提前了幾天。
不能去宮中,自然要跟衛寂說一聲,省得今日在殿中見不得他更無措。
這些年姜檐的信期一直很準,可這幾次頻頻提前,衛寂不免有些擔心,“請太醫看過了麼?”
金福瑞道:“太醫來瞧過,沒什麼大礙,許是這幾日累著了。”
頓了一下,金福瑞又問,“小衛大人的雨露期是不是也不準?”
衛寂搖頭,可能是因為剛分化沒多久,所以并不是很準,衛寂一直沒將這事放在心上。
見金福瑞聽到這話露出沉思之色,衛寂以為他想到什麼不好的事,忙問,“怎麼了?”
金福瑞嘴角提上笑,“沒事,只是為哄殿下喝清心湯而發愁。”
這話是借口,實則他在想另一樁事。
原本衛寂跟姜檐的雨露期差了半月左右,但這幾次兩人一個滯后,一個提前,再這樣下去,日子怕是會撞到一塊。
金福瑞曾聽人說過,陰坤與陽乾會互相影響,契合度高的更是如此。
若是成婚了,日子湊一塊那是天大的好事。
金福瑞只是聽說,沒有十成的把握,而且他也拿不準他倆如今到底算是什麼關系。
若說衛寂對姜檐沒有情意,金福瑞是一百個不相信,姜檐的態度更不用說。
可衛寂參加了科考,還中了探花,若日后入主東宮,那這官還做不做?
金福瑞被他倆弄糊涂了,因此沒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,省得再捅出什麼簍子。
姜檐不愛喝清心湯是眾所周知的事,因此衛寂沒懷疑金福瑞這話。
衛寂沒坐東宮的馬車,因為宮中會派人來接他們。
雖不是第一次面圣,但衛寂還是很緊張,他的衣物昨晚被虞姑姑熏過香,頭也是虞姑姑的巧手梳的。
宮中的馬車是辰時四刻到的,宣旨的大太監認得衛寂,畢竟他是太子殿下跟前的大紅人。
宣完圣旨,大太監上前扶起衛寂,“世子快起來,隨咱家一塊入宮,莫誤了時辰。”
衛寂應了一聲。
等將衛寂扶上了馬車,虞姑姑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大太監手中,“進宮后,世子便勞公公照顧了。”
這是報喜錢,歷朝歷代都有這個規矩。
大太監笑著推辭,“您這是折煞咱家了,世子聰明伶俐,小小年紀便高中探花,哪里需要咱家照顧。”
虞姑姑亦笑得溫和,“宮中規矩繁多,還是需要公公提點的。”
兩人推辭了一番,大太監還是收了下來,“那咱家就沾沾世子這份喜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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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馬車離皇宮越近,衛寂心中越發忐忑,緊攥的手一直在出汗。
他這還算好的,那位金甲第二的榜眼,緊張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,當真是汗如雨下。
衛寂上次見他時,這人還是一身舊衣,如今已經是新裝換舊裝,穿了一身素色的羅緞,腳上也是新靴。
看楊柏騫一直拿袖拭汗,袖口洇濕了一片,衛寂忍不住開口寬慰他,“圣上仁德寬厚,你不必如此害怕。”
楊柏騫額上布著豆大的汗,聽到身旁的人說話,他轉頭看過來,一臉慚愧,“天性如此,天性如此,惹公子笑話了。”
說話間他還在擦汗,嗓音發虛。
這句‘天性如此’不由讓衛寂與之共情,因為他的膽子也不大。
衛寂遞去一方手帕給他,“拿這個擦罷。”
楊柏騫投來感激的目光,“多謝公子。”
他倆的竊竊私語引來許懷秉的目光,視線從面如金紙的楊柏騫掠過,最后落到清俊端正的衛寂身上。
不等他們敘話,那個來衛寂府中宣旨的大太監便將他們從偏殿,引到正殿來見圣上。
正位上坐著一個身穿明黃龍袍的男子,約莫四十歲左右。
姜檐的眉眼與他七八分相像,都是深邃英氣,只是圣上的更為沉穩,輪廓堅毅,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