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寂親自送到他門口,“路上多保重。”
陸子鳴沒有說話,只是沖衛寂搖了搖手臂,背影恣意瀟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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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子鳴離開沒多久,便到了放榜的日子。
衛寂一夜沒有睡好,雙腿發虛地去了貢院,皇榜貼在貢院外面的墻上。
長長一張榜單,衛寂從三甲之末開始看起,手心被汗濡濕,緊張得他大氣都不敢喘。
虞姑姑也提著心,陪在衛寂身邊幫著他一塊看榜上的名字。
姜檐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透出來,倒不是他故意要衛寂著急,而是根本出不了宮。
放榜前,主考選了十份最好的考卷遞送給皇上過目,一甲前三由皇上欽定。
考卷遞上來時,姜檐便在他父皇旁邊,他父皇看完之后交給他,讓他好好讀一讀。
這些考卷封著姓名籍貫,怕出現徇私舞弊,每份考卷都由人重新謄寫了一遍,無法靠字跡辨別。
直到放榜,姜檐一直待在他父皇的眼皮底下。
衛寂盯著人名逐個看時,去榜首查看的金福瑞撥開烏泱泱的人群,喜道:“小衛大人——”
他一句‘小衛大人’讓不少人投來疑惑的目光,心中納悶怎麼來一個‘大人’?
金福瑞捂住自己的嘴,快步走到衛寂旁邊,壓低的聲音都掩不住他的喜悅,“您是探花,一甲第三。”
衛寂如被人定在原地,周圍的熙攘聲漸漸遠去,他只看見金福瑞一張笑臉,嘴巴張張合合,卻沒有任何聲音。
這樣失聰了好幾息,喧囂聲再次灌進耳中,衛寂聽到虞姑姑與金福瑞關切的聲音。
“小公子怎麼了?”
“小衛大人,小衛大人?”
金福瑞的手搖在衛寂眼前,見他沒有反應,正要掐他人中時,人忽然眨了兩下眼睛,七魂六魄全部歸位。
衛寂囁囁地問,“我考了第幾?”
虞姑姑道:“第三,是一甲第三。”
衛寂呆呆地,“啊?”
金福瑞與虞姑姑相視,然后兩人皆是一笑。
“小衛大人樂傻了,但小小年紀就中一甲,文曲星下凡不過如此。”
衛寂被金福瑞夸得有點面熱,心中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是一甲。
他前三場是有把握的,但最后一場策論心里卻沒有主意,也不知寫得怎麼樣。
姜檐問過他很多次策論寫了什麼,衛寂不好在放榜之前跟他說太多,萬一姜檐審到他的考卷存了私心怎麼辦?
他是寒窗苦讀十年,旁人也是,那些寒門子弟更是如此,他怎麼好奪了別人的前程?
衛寂親自去榜首看了看。
三甲是用墨色寫的,二甲是朱筆,一甲則是金筆。
衛寂的名字在榜首一甲之末,前面是一個叫楊柏騫的人,再之前便是狀元郎,上面赫然是許懷秉的名字。
許懷秉并沒有親自來看榜,只派了自己的小廝西竹來。
西竹徑直走向榜首,看見自己公子果不其然是狀元郎,便昂著下巴,一臉傲氣地離開了。
而那位排在衛寂之前,許懷秉之后的榜眼,楊柏騫。
他跟衛寂一樣是從榜單之末一路看過來,越看心越涼,看到二甲前十名時雙眼含淚,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。
這時有人喊他的名字,告訴他,他是一甲第二名。
楊柏騫瘋了似的跑到榜首,還撞到同樣看榜的衛寂,他也沒有致歉,嘴唇發著顫。
看清自己的名字那刻,身子向后一仰,竟激動得昏了過去。
身旁的人趕緊扶住他,衛寂也被他嚇一跳。
聽說這個楊柏騫考了十二年,人是很有才華的,只是怯場,一進貢院便跟耗子進了貓窩似的,身子抖得能篩糠。
次次考,次次考不中,衣上的補丁一打再打,連客棧都住不起。
因為考不中的次數太多,他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氣,有心善的店家便讓他干一些零碎的活計抵房錢。
衛寂以前覺得自己不受父親重視很苦,貢院前的眾生百態讓他覺得自己算是蜜罐里長大了,至少他沒為銀錢發過愁,能不愁吃穿的安心讀書。
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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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大庸的規矩,前三甲要在放榜的第二日進宮面圣。
想到明日還要見皇上,衛寂難免不安。
他在姜檐身邊伴讀多年,面見過好幾次回圣上。但見跟殿試還是有很大不同的,萬一答不上話怎麼辦?
衛寂坐著馬車回去時,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,越想心中越慌。
到了他所住的巷子,衛寂走下車,便見家門前站著一道修長英氣的身影。
隨著對方的望來,衛寂心中的憂慮瞬間消散大半。
第55章
姜檐原本想親自將衛寂中第的好消息告訴他, 因此從宮中出來之后,便快馬加鞭往衛寂這里趕。
但到底是晚了一步,等姜檐到時門上已經掛了一把銅鎖,衛寂坐著馬車一早去了貢院。
姜檐不好去貢院找人, 只能在家門口等著衛寂歸來。
金福瑞與馬夫坐在車轅一坐一右, 馬車拐進衛寂住的龍王堂巷子, 他是第一個瞧見姜檐的。
車子還沒停穩, 金瑞福便匆忙下來,扭頭提醒布簾內的衛寂, “小衛大人, 殿下來了。
”
說完他走向姜檐,但畢竟是在外面人多眼雜, 金福瑞沒敢行大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