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仔細翻看了屋內院外, 好似除了一把新門鎖, 其他不需要再買。
書房中有足夠的架子放他那些藏書, 不用衛寂另行購置。
正要上街去買門鎖時, 聽到門外有人敲門,衛寂還以為是陸子鳴, 疾步從屋內走出來。
這次陸子鳴幫了他許多忙,衛寂打算請對方吃飯以表感謝。
繞過影壁將門打開,看到外面的來人,衛寂怔住了。
許懷秉站在門口,面如白玉,眸似墨點上去似的,第一眼給人一種寧靜溫潤之感,但仔細看又覺得過于幽深,像一泓窺不見深淺的幽潭。
他穿著月白色衣袍,衣擺隨著蕩起柔軟的褶皺。
許懷秉身后是笑容溫和慈祥的虞姑姑,她手中挎著一個竹籃,里面裝著祝賀衛寂喬遷的餅跟茶。
衛寂原本便生疑怎麼這樣好的宅子落到自己頭上,遖颩噤盜
看見許懷秉這一刻他忽地明白了。
許懷秉聲音清潤,“不請我們進去坐坐?”
衛寂這才回神,忙側了側身,讓他們進來。
許懷秉倒也沒有客氣,從容地越過衛寂,他似乎對這里很熟悉,并沒有過多打量這處宅子。
與許懷秉相比,跟在身后的衛寂反倒像是客人,他拘謹地垂著手,心中思緒萬千。
虞姑姑笑著說,“兩位公子聊,我去煮茶。”
衛寂為她指路,“廚房在這里。”
虞姑姑彎唇笑了笑,她應了一聲,然后拿著竹籃進了廚房。
庭院中種著一棵棗樹,枝頭上是脆生生的小嫩芽,樹下是一口銅缸,荷葉浮在水中,拖著赤色尾巴的游魚在水中歡快地嬉戲。
許懷秉捻了一點魚食,放進水中喂魚。
看他這樣熟稔,衛寂終是忍不住開口問,“這宅子是你的麼?”
許懷秉回身看他,“是一位認識的好友,這是他歇腳的一處宅子。本來他就想出手賣掉,正好你也要買。”
衛寂困惑不解,“你是怎麼知道我要買宅子的?”
許懷秉道:“昨夜子鳴來太傅府時,不經意與我提到你。”
他這話讓衛寂又是一愣,許懷秉竟跟陸子鳴認識,他從未聽陸子鳴說過。
許懷秉:“子鳴的母親是我姑母,他沒跟你說過此事,只是不想到處聲張自己的家世,不是刻意要隱瞞,他也不知你跟我相識。”
這個理由衛寂很能理解,他沒告訴陸子鳴自己是京城人氏,還是鎮國侯的長子,如陸子鳴一樣也不想跟旁人提及自己的家世。
可陸子鳴既是許懷秉姑母之子,那許太傅便是他的親舅舅了。
這次陸子鳴上京趕考,怎麼沒有住在太傅府?
似是看出衛寂心中所想,許懷秉解釋,“他自幼便怕我叔父。”
若說許懷秉是天之驕子,那陸子鳴就是那個用來襯托皎皎明月的泥垢。
他從小就不愛讀書,性子又頑劣,是家中的混世小魔頭。
許太傅連姜檐都能治服帖,更別說陸子鳴這個小泥鰍了,每次來岐孟小住時,他都被許太傅整治得苦不堪言。
以至于這次進京寧可住客棧,也不愿意住到太傅府。
科考完陸子鳴倒是回去住了一宿,又被自己的親舅舅教訓了,一大早連飯都沒有吃,便偷偷跑出來回了客棧。
原來是這樣,難怪陸子鳴對京中的事了解這麼多,想來以前多次來過京城。
衛寂轉念想到,這所宅子之所以這樣低的價錢被他買下來,怕是中間有許懷秉的手筆。
這樣一想,衛寂頓時覺得自己虧欠了宅子的原主人,也欠了許懷秉一個人情。
“你那位朋友留下了許多東西,我不好白拿,可否托你把銀錢補給他?”
“他給你定了多少價錢?”
衛寂說了一個數,許懷秉聽后徐緩道:“既是已經定好,那就沒有更改的道理。這樣罷,等他下次來京中,我為你們引薦,到時候你們親自商議。”
許懷秉這話說得沒有錯,確實不好讓他當中間人,左右給他倆傳話。
衛寂沒再說話,只是不時抬頭看一眼許懷秉,半晌才開口,“這真的不是你買的宅子?”
許懷秉搖頭,“不是。”
衛寂沒因許懷秉這話而松氣,自打開門看到許懷秉直到現在,他的肩膀便一直緊繃著。
婉拒許懷秉的話,衛寂說過很多次。
他以為他說明后,他倆該天高路遠各走一方,而不是像對方這樣。
許懷秉的關懷跟體貼叫衛寂心中很過意不去。
衛寂并非圣賢,相反他心眼很小,旁人惹到他,他可能不會當面反駁,但會記到心中默默遠離那人。
若是有人對他好,衛寂也會反過來真心相待。
可許懷秉對他好是因為有那樣的意思,衛寂若是回應了,讓他誤會了可怎麼好?
衛寂一時為難,他也很不解許懷秉對他的情意。
過了許久,衛寂才輕聲問,“是因我成了陰坤麼?”
許懷秉神色平和,靜靜地與衛寂對視,他的眸子幽深而靜謐,不露絲毫情緒。
“你并非喜歡我,對我心生好感可能是因我成了陰坤,而你是陽乾,這是一種身不由己的吸引,不是你的本心。
”
不等許懷秉開口回答,衛寂便找到了解釋許懷秉這些態度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