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見衛寂住客棧,便下意識以為他不是京中人,上次去洪惠寺也是慕名前來。
衛寂沒有解開誤會,任由陸子鳴說了下去。
走時衛寂給門上了鎖,回來卻沒看見門鎖,房門緊閉著。
陸子鳴跟衛寂同住二樓,見門上沒鎖不由問,“你怎麼不鎖門?這幾日京中人員混亂,常有丟失錢物的,店掌柜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你房間。”
他正絮叨的時候,房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打開。
屋內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,他一身玄衣,金質玉相,看起來身份不凡,只是一張臉如黑羅剎似的,狠狠瞪著陸子鳴。
陸子鳴一眼便認出他是那日山門前,陪在衛寂身邊那人,當真是一如既往的……兇煞。
陸子鳴面皮一抖,被他看得頭皮生麻。
衛寂大為失色,匆忙與陸子鳴道別,然后邁進房間關上了門。
進了房間,他才發現屋內堆了不少東西,不用想這肯定是姜檐送來的。
衛寂在查看姜檐送來的東西時,姜檐滿臉焦躁地在房中踱步。
“怎麼還有釘錘?”
“那人是誰?”
衛寂與姜檐的聲音同時響起。
“他叫陸子鳴,跟臣一樣是考生。”
“釘錘是用來釘布簾的。”
他倆又同時回了對方的話。
果然姜檐送來的那堆東西里有布簾以及鐵釘,衛寂更為不解,“釘布簾做什麼?”
姜檐的聲音再次與衛寂的重疊,“你方才與他出去做什麼?”
“去吃晚飯。”
“貢院里要用。”
衛寂呆立在原處,看著緊繃著臉的姜檐,他趕在姜檐前面道:“要不殿下先問。”
姜檐卻不說話了,側過身背對著衛寂,半晌才悶悶地擠出一句,“我跟人打聽過了,貢院晚上極冷,他們都在考號門口掛布簾遮風。
”
“還有香囊與香片,貢院那麼多人同吃同睡,味道極是不好。我讓人給你配了幾個香囊,你聞一聞,看聞得慣麼?若是不喜歡,我再讓他們配。”
香囊就在桌上,都是很淡的香料所配,聞起來很舒服。
衛寂點了一下頭,輕聲說,“聞得慣。”
見姜檐連廁紙都給他準備了,還有裁紙的刀、上好的筆墨紙硯、防寒的護膝與坐墊,他只覺得一顆心跳得忽快忽慢,很奇怪很奇怪。
衛寂之所以要來客棧,除了想感受科考的氛圍,便是怕自己缺漏了什麼。
這里的消息極為靈通,尤其是對貢院。
沒想到姜檐考慮到這些,還早早地給他備下了。
衛寂抬頭,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姜檐一側的臉,唇角緊抿。
看了姜檐一會兒,衛寂解釋,“陸子鳴是初四那日,在寺廟石階上不小心碰到臣那人,他請臣吃飯是為賠罪。”
像是等他說話,在衛寂開口吐出第一個字時,姜檐猛地轉過身,“我在這里等了你很久。”
他在抱怨,也在發泄自己的不滿。
衛寂忙說,“臣要知道殿下來,便不會跟他出去了。”
這話取悅到姜檐,他的臉也不像方才那樣板得那麼長,昂起下巴道:“你把鑰匙給我,怎麼就沒有想到我會來?”
鑰匙哪里是衛寂給他的,分明是衛寂訂下房間后,姜檐自己拿了一把。
但這也不是姜檐第一次‘冤枉’他了,衛寂沒做辯解,只是說,“臣這次記住了,以后盡量在客棧用飯。”
姜檐順桿而上,“不如這樣,我讓他們給你送飯,省得你在外面吃了不干凈的東西鬧肚子。”
衛寂:“這太麻煩了。
”
姜檐:“這有什麼好麻煩的?東宮那麼多人,給你做頓飯,再來跑一趟腿而已。”
衛寂啞口無言,他不欲在這種小事上惹姜檐生氣,道:“簡單就好,臣吃的不多,送來的太多怕是會浪費。”
在莊上住了這些日子,衛寂明白一粒一粟皆是辛苦農作所得。
姜檐:“知道了,每頓只送兩樣菜式,再加上一湯。”
衛寂:“臣……怕是吃不了。”
姜檐皺眉,“你怎麼食得這樣少?”
衛寂忍不住露出窘相,像他這樣的書生,不常外出活動,自然吃得少。
白、弱一直是他們這些儒生給人的印象,事實上衛寂確實臉皮白,身子弱,見過殺雞之后,才深切明白手無縛雞之力是何意。
姜檐認真囑咐,“還是要多吃一些,你這樣成婚都難。”
衛寂沒太明白姜檐這話,“怎麼成婚還跟吃有關系?”
看著衛寂那雙純澈懵懂的眼睛,姜檐呼吸急促了一下,他低下頭,“反正就是有關系,書上是這麼說的。”
衛寂閱書無數,分化前還看了不少有關陰坤陽乾的,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,忍不住問,“殿下看的什麼書?”
姜檐支吾著,耳尖通紅,“就是普通的,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書,不然你以為我會看什麼不該看的書?”
本來衛寂沒有多想,聽到他最后那句不禁疑惑。
這世上哪有什麼不能看的書?莫不是前朝禁書?
第49章
除了這些東西, 姜檐還讓人熬了風寒、腹瀉等藥湯裝進水囊里,以防衛寂在貢院生病。
在貢院那三天兩夜所需的干糧也要自備,這些姜檐早讓人給衛寂備好了。
到了科考那日,衛寂坐上東宮的馬車去了貢院。
姜檐給他備了很多東西, 放眼望去最屬衛寂的行囊多, 就連負責檢查的官員都頻頻看他, 前后的考生也在竊竊私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