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日姜檐必定是很忙的, 眼下都泛著一點青,他又怎麼能讓他坐在爐旁守著自己呢?
衛寂耐心且溫和地說, “殿下若是不嫌棄,您去榻上, 臣在這里。”
姜檐按下眉梢,“你是主, 我是客,哪里把主人擱在一旁,自己上榻的客人?”
這個時候他倒是開始知禮守節了, 衛寂很是作難。
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 衛寂開口問, “殿下最晚什麼時辰要去宮中給圣上跟娘娘請安?”
“寅時左右回去就行了。”明日一早還要隨他父皇一起見番邦使臣, 姜檐提及這些瑣碎事便覺得有些不耐。
那還能睡幾個時辰,衛寂不敢再耽誤下去。
“殿下快去睡罷, 臣明早不用向長輩請安,可以晚睡一會兒沒什麼大礙。”
說著衛寂起身,翻出新被褥給姜檐鋪到床上。
姜檐走到他身后,小聲抱怨著,“給你帶了甑京糕也不吃,這麼早忙活這些做什麼?我又不困。”
衛寂動作一頓,還是先鋪好了被褥,“殿下先歇息,臣去吃糕。”
姜檐嘴上還在說自己不困,手上卻沒有半點含糊,早早褪下了外衣,只著一身素白的里衣。
他癱著一張俊臉站在床頭,就這麼干巴巴站著也不說話。
直到衛寂又開口請他上榻,姜檐才‘不情不愿’地坐到了床上,然后鉆進被窩里。
他將自己裹得很嚴實,只露出一顆腦袋,眼睛隨著衛寂移動而移動。
衛寂先前因為害怕,所以在屋內點了好幾根蠟燭。
怕姜檐休息不好,他熄了其余的,只剩下一支勉強照亮,而后坐回到爐邊,拿起書桌的甑京糕邊烤邊吃。
姜檐側身躺在床上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衛寂,忽地問了一句,“甜麼?”
衛寂朝姜檐點點頭,被他看得不自在,不由問,“殿下要吃麼?”
姜檐沒回要不要,只是說,“我特意讓他們放了很多棗子跟紅豆。”
衛寂猶豫片刻,將甑京糕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,等烤出糕香后,起身走到姜檐面前,將他沒咬過的那塊遞到姜檐嘴邊。
姜檐全須全尾地裹著自己,耳廓沾了一抹薄紅,他低頭矜持地咬了一口。
剛咬下,還沒開始嚼,姜檐便說,“確實很甜。”
見衛寂還舉著要他吃,姜檐說,“你不用總想……”
他本來是說,‘你不用總想著我,你自己吃’,但想到什麼他又把這樣的話咽了回去。
聽他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,衛寂不解地看向他。
姜檐搖搖頭,“沒什麼。”
衛寂心中雖有些納悶,卻沒有多問,折回去給姜檐倒了一杯茶,等他漱過口,才坐回去繼續吃。
燈燭搖搖,窗外樹影婆娑,屋內卻靜得只能聽見火苗亂竄的聲音。
衛寂坐在火爐旁,眸若星辰,面如桃靨,姜檐側身枕著手臂看他。
衛寂察覺到姜檐的目光,因此不敢抬頭,低著頭默默吃甑京糕,心中有幾分慌亂。
沒過多時,姜檐忽地吸了一口氣,發出一種類似吃痛的‘嘶’聲。
衛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屏息靜等了一會兒,姜檐雖沒再出聲,但望過來的目光卻消失了,還有衣料摩擦的聲音。
不知他在干什麼,衛寂悄悄抬起頭,就見姜檐摁著肋骨處,眉心緊擰。
衛寂心里咯噔一聲,怕他病了,趕忙問,“怎麼了?”
姜檐不愿說,見衛寂一臉擔心地走過來,他才別別扭扭道:“出岔氣了。
”
躺的姿勢不對,不小心岔氣了。
不想讓衛寂看他此刻的模樣,姜檐挪動著要翻身。
衛寂自小便疏于鍛煉,時不時就出岔氣,這事他極有經驗,抬手摁到姜檐肋骨處。
被他一碰,姜檐定在原地。
衛寂輕輕揉著姜檐,“殿下躺平,慢慢地呼吸。”
姜檐放平身子,仰面看著神色溫和的衛寂。
衛寂垂下眼問他感覺怎麼樣時,姜檐立刻移開目光,“就這樣。”
“還疼麼?”
“嗯。”
衛寂繼續專心給他揉,姜檐漸漸沒了聲音,呼吸也變得平穩。
衛寂再抬頭時,人似乎已經睡著了,眼下印著淡淡的青色,但等衛寂移開手,姜檐又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肋骨處。
衛寂一時不知他是睡著了,還是清醒著,想了想,還是繼續不輕不重地揉著那一處。
等姜檐真的睡著,衛寂起身輕手輕腳地將最后一根蠟燭也吹滅了。
正要坐回火爐旁,床上的姜檐開口了,“你去哪兒?”
他的聲音含混,明顯帶著睡意,像是因為衛寂的離開突然驚醒。
衛寂立在原地,訥訥地看著坐起來的姜檐,心口軟了一塊。
他什麼都沒有說,默默走過去坐到了床邊。姜檐重新躺回去,給衛寂讓了一大塊地方,又閉上了眼睛。
衛寂靠在床邊,靜靜地看著睡過去的姜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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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檐這一覺睡得極沉,莊子里的人回來都沒吵醒他。
看他們回來,衛寂不用聽外面的打更聲,便大概猜了此刻的時辰。
姜檐睡得很香,衛寂沒有吵醒他,悄悄坐起來想備些熱水,等姜檐醒過來可以洗漱。
他剛起身,姜檐便不安穩地皺了皺眉,還朝衛寂這面翻了一個身。
衛寂只好作罷,老實坐回床榻,但姜檐已經有醒來的預兆,擰了幾下眉,還是睜開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