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有公主支應想來是沒什麼大事,衛寂這才安心,從案桌那兒搬來椅子,放到火爐旁邊,讓姜檐坐在上面烤火。
姜檐從宮中騎快馬而來,身上的露水很重,衣褲都打濕了一些。
見衛寂還站著,姜檐左右環顧,“只有這一張椅子?”
衛寂有些難為情,支吾著說,“此間有些偏遠,很少有人來看臣……屋內就只放著一張椅子。”
實際是因為屋子太小,前些日子姜檐又送來一堆東西,著實是放不下其他東西了。
聽到衛寂說最近沒人來看他,說明那小白臉也沒來過,姜檐心里松快很多,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衛寂。
衛寂疑惑地接過來,還是溫熱的,像是吃食。
等他解開上面的紅繩,拆下兩層油紙,露出里面一塊方正的甑京糕。
甑京糕是用糯米、紅棗、葡萄干、果脯還有紅豆制作而成,一層一層的,每一層鋪著紅棗葡萄干等物,一共七層,又稱寶塔糕。
這糕是為驅儺法事做的貢品,等法事做完后,便會將糕切塊發下去分食,還有一個紅紅火火的好兆頭。
姜檐是不信這些的,但衛寂喜歡吃。
因此每年姜檐都會送宮里帶一塊給衛寂吃,今年他等不及法事做完,便讓法師單獨為衛寂這塊糕禱了祝詞。
誰要衛寂是個小迷信呢?
衛寂沒料到他迢迢而來,就是為了給自己帶這麼一塊糕點。
姜檐問,“涼不涼?若是涼了,放到爐上烤一烤。”
衛寂搖了搖頭,姜檐一直捂在懷里,到現在還有些溫熱。
姜檐將衛寂摁到椅子上,“坐這兒吃。”
衛寂剛挨到椅上,便立刻起身,“殿下坐罷,臣再出去找一個凳子進來。
”
“不必。”姜檐從書案上隨意拽了兩本書放在地上,然后坐到了書上,“我這樣便好。”
說完一抬頭,便見衛寂手捧甑京糕,雙眼垂垂地看著他。
姜檐與衛寂靜靜對視幾息,然后微微起身,將地上的書拿了起來,拍了拍書封上的土粒,木著臉又將書放回到書桌上。
衛寂的唇動了動,略帶愧色地說,“臣還是出去找一把椅凳。”
姜檐不怎麼高興地說,“怎麼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,還要你親自去?”
衛寂解釋,“今夜他們都去京中看放煙了。”
姜檐心思一動,“那今夜就你一人?”
衛寂如實說,“臣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,大概要待到很晚。”
畢竟京中離莊子不算近,他們又是趕馬車去的。
往年除夕夜京城十分熱鬧,除了驅儺、放煙、宮中還會發放賞錢跟糖瓜。
不僅皇上皇后要熬上許久,京中各府的官員也會在家等著宮中的賞賜,侍衛年年都要跑斷腿。
衛寂估摸著他倆大概會等到宮中賞了錢后才會回來,那要等子夜之后了。
爐中的青焰映在姜檐面上,他眸光閃爍,飛快掠了一眼衛寂,“那你一人不害怕?”
怕,自然是怕的。
但又不好意思跟姜檐說,他不是怕盜賊來院中偷東西,他是害怕那些神神鬼鬼,還不是人死后的鬼,而是……雞。
前幾日莊里又宰了不少雞,衛寂躲在房中也不敢出去。
他以前從來沒見過殺雞,第一次見著實嚇了一跳,那些雞被割喉放血后,還能在院里蹦跶半天。
衛寂此生還沒見過此等‘血腥’場面,那以后連雞都不敢喂了。
怕姜檐笑話他,衛寂垂下頭,“臣還好,不怎麼怕。”
姜檐并不信這話,直白的戳穿他,“不怕那你方才怎麼蒙著頭睡?”
衛寂眼神閃躲,低著頭咬死,“臣沒有。”
姜檐一臉抓住衛寂小辮子的模樣,“我在窗外都看見了,你還狡辯!”
衛寂沒話了。
占了理的姜檐倒是沒像往日那樣不依不饒,反而開解衛寂,“這有何不好意思?普天之下有哪個人像我這樣,什麼都不畏懼害怕?”
衛寂嘴角動了動。
若是說姜檐果敢勇猛,這確實是一句實話。
但若說他什麼都不畏懼害怕,那就要再牽來一條狗放到他面前,才能驗證這話的真偽。
當然這樣的實話,衛寂自然不敢說,垂著頭聽姜檐訓。
他一邊念衛寂不肯直面內心之懼,一邊要衛寂趕緊吃甑京糕。
見姜檐曲著一雙長腿,委委屈屈地半蹲在火爐旁,衛寂坐立不安,幾次起身想要去外面找一把凳子給他坐。
隔了好一會兒,他終是忍不住開口,“殿下,臣還是……”
不等衛寂說完,姜檐飛快道,“既然你這樣害怕,又這樣求我了,那晚上便留下陪一陪你。”
啊?
衛寂一怔。
第42章
見衛寂寂靜無聲地望著自己, 姜檐別過頭,“我的意思是你睡床,我坐在這里。”
衛寂垂下了眼睛,低聲說, “臣一人可以的。”
聽到這話, 姜檐似是有些生氣, 把臉轉了過來, “你不是說情誼麼?我與你有五載的情誼才留在這里陪你,你為什麼要想那麼多?”
“而且床跟這里隔了這樣遠。”姜檐展臂比劃了一下, “還不夠君子?”
衛寂看著手中的甑京糕, 喉嚨像是被糯米黏住似的,說話的鼻音很重, “臣沒那個意思。
”
他是擔心姜檐在這里休息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