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當時姜檐正在氣頭上, 又發著高燒, 金福瑞便沒有給他說。
等衛寂在那處莊子安頓下來, 金福瑞時不時派人去看看情況, 以確保他的安危。
金福瑞勸道:“這天馬上就要亮了,殿下還是再等一等。”
姜檐仰頭看著夜色, 喃喃自語,“他快要到雨露期了,得快些將他找回來。”
金福瑞:“奴才知道,只是奴才派去的人正巧今日不當差,等過了宵禁的時辰,奴才便將他找過來,讓他為殿下領路去找小衛大人。”
姜檐垂下眼,眸中蒙了一層昭昭霧氣,“我不該跟他發脾氣的。”
更不該說日后不許衛寂來東宮這些狠話,要不然他也不會離開京城。
金福瑞寬慰他,“小衛大人是明白人,他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。”
姜檐抬起臉,斤斤計較,“孤才不是刀子嘴,孤也就這次說話不好,以前沒有這樣。”
他以前哪里說過這樣傷人的話?
金福瑞拿手掌輕拍了兩下嘴,“是是是,奴才說錯話了,該打嘴,殿下心軟嘴也軟。”
姜檐沒有搭理他,仰頭又望起墨色的夜,薄唇微抿,神色低落郁郁。
見此情狀,金福瑞趕忙說,“民間有一句話叫,床頭打架床尾和,小衛大人此刻必定牽掛著您,不會真的生氣。”
姜檐倒是希望他只是生氣,所以才會說那些叫人心里難過的話。
金福瑞好說歹說,終于將姜檐暫時勸了回去,沒讓他在宵禁時間強行出城,將事情鬧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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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剛擦亮,守夜的侍衛頂著深冬的寒風,將厚重的城門打開了。
不多時,兩匹烈馬便急行而來,還不等看清馬背上的人,那兩匹馬便踏著晨霧出了城,還掀起一股勁風。
守夜的侍衛愣了一愣,望著官道上那兩個快要看不見的人影,還以為是哪個府衙領了要緊的差事,出去公干了。
不然誰會這麼早出城,還急慌慌的?
姜檐騎馬先行,將坐馬車的金福瑞遠遠甩在身后。
這馬車是給衛寂準備的,雖說他會騎馬,但騎術不怎麼好,再加上快要到雨露期了,姜檐不想他那麼折騰,因此備了馬。
東宮的侍衛在前帶路,姜檐跟在身后。
他倆騎的是快馬,中途并沒有停歇,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莊上。
姜檐翻身下馬,上前去拍門。
這個時辰莊里的人都起來了,他們正在馬圈將糞便鋤出來,然后放到院中曬干。
馬糞干了之后,既可以當干柴燒,又能和進泥里蓋房子。
姜檐想見衛寂想瘋了,連拍了好幾下,門才從里面被人打開。
一個皮膚黝黑,手上拿著馬糞叉子的漢子,看見一身貴氣的姜檐,操著家鄉音小心地問他找誰。
姜檐朝院內看去,“衛寂呢?”
漢子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小侯爺,忙道:“他昨個晚上回去哩。”
要不然他們也不敢曬馬糞,怕熏到細皮嫩肉的小侯爺。
姜檐皺眉,“回侯府了?”
漢子點點頭,“被馬車拉走了,應該是回了侯府,魏管事都走了哩。”
衛寂前腳剛走,后腳魏忠帶著衛寂的小廝回侯府復命了。
見他們都走了,莊上的人還以為回侯府不再來了。
姜檐沒有多言,利索地翻上馬背,勒著韁繩掉頭往回趕。
走到半路時,姜檐與東宮的馬車照了一面。
金福瑞見姜檐這麼快便回來了,馬背上還空空蕩蕩,不見衛寂的影子,怕他倆又吵了一架。
正盤算著怎麼勸時,姜檐牽著韁繩開口了,“他回侯府了。”
金福瑞聞言松了一口氣,問道:“殿下要去侯府?”
姜檐牽著韁繩,被晨露洇透的長眉顯得更濃,如一筆凌厲的墨跡。
他沉默片刻,搖搖頭,垂眸對金福瑞說,“你去侯府打聽,孤不便去。”
若是以前姜檐肯定不管不顧地去了侯府,如今知道衛寂夾在左右的艱辛,不想再去侯府跟衛宗建起爭執。
金福瑞一怔,而后笑著說,“奴才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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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天還未亮,衛寂便發了高燒。
許懷秉從照顧衛寂的人口中知道此事后,來了竹舍一趟,但他并沒有進屋,隔著門看了一眼衛寂。
衛寂燒得人事不知,躺在堆疊的柔軟被褥中,整個人汗津津的,像是從水中撈上來似的,連寡淡的唇都紅潤得不像話。
許懷秉看了一眼,然后放下了簾子,轉頭吩咐身旁的人好好照顧衛寂。
臨走時,許懷秉抱走那盆他叔父最愛的山茶,省得衛寂聞到異味難受。
斷斷續續地燒了一上午,中午用過飯,衛寂才恢復了一些力氣。
不知什麼時候,屋內搬進來一道屏風,與竹屋的擺設并不相配。
衛寂看著屏風上提的那幾句詩,因為以前沒聽過,不由細細讀了幾遍。
照顧衛寂的是一個身著素衣的老媼,眼角留著歲月的痕跡,說話輕聲和緩,笑起來亦很溫和。
她端來一碗清心湯,“這詩是太傅作的。”
衛寂接過湯向她道謝。
看著衛寂拿起湯匙,垂眸一勺勺地喝,也不叫苦也不撒性,模樣很是乖巧,老媼慈愛地笑了笑。
等衛寂喝完,她在衛寂掌心放了一塊方糖,便起身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