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衛寂怔怔地看著他,低不可聞地說,“臣沒有訓過殿下。”
姜檐見他還肯說話,立刻半蹲到他旁邊,道:“信我都留著呢,你狡辯不了。”
衛寂訥訥:“那怎麼算是訓斥?”
姜檐挨近衛寂,下巴幾乎要碰到他的枕頭。
離衛寂這麼近,姜檐的眼睛又開始變得濕濘濘,嘴上卻胡攪蠻纏。
“不肯好好吃飯的人才會被人這麼叮囑,你這樣說我與訓斥我有什麼區別?”
衛寂啞口無言,他本來就不擅口舌,如今正生著病,腦子也轉不動,只能張著嘴傻呆呆看姜檐。
姜檐忍不住又朝他湊了湊,下巴擱在衛寂的枕頭上,鼻翼翕動,明目張膽嗅著衛寂身上的味道。
好香。
衛寂避開姜檐的目光,動了動唇說,“臣沒有殿下說的那樣。”
姜檐又離衛寂近了一些,問他,“哪樣?”
衛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,并未發覺姜檐的靠近,“直言勸諫殿下。”
門外姜檐跟他父親的話,衛寂全都聽見了。
姜檐口中的他是一個大忠之臣,這話衛寂聽了心中有愧。
就算他有什麼逆耳的忠言,若是姜檐一個眼神瞪過來,衛寂也會噤聲,這算哪門子純臣?
姜檐嗤了一聲,“那也比你父親強。”
提到衛宗建,衛寂垂下眼。
其實這事是他做的不對,不該在這種時候與姜檐嬉笑。
姜檐看不得他病懨懨,還滿腹心事的模樣,抬手撐開衛寂的眼角,“不許你這麼耷拉著眼皮說話。”
衛寂‘啊’了一下,心里忍不住想,連這都不許了麼?
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,姜檐斬釘截鐵,“不許,也不許你在心里把我想壞。”
這話讓衛寂心虛,眼神躲避著姜檐,“臣沒有。
”
姜檐盯了衛寂片刻,“你最好沒有。”
之后他從爐子上的砂鍋中盛了半碗粥,讓衛寂喝了下去。
喝完粥,衛寂的精力撐不住,又睡了過去。
趁著他睡覺,姜檐拿過藥膏,小心地涂到衛寂臉的傷口。
涂完藥,姜檐慢慢挨了過去,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衛寂的耳根。
滿腦子又是那三個字——他好香。
衛寂睡得并不踏實,一會兒感覺有火辣辣的蟄痛感,一會兒感覺耳邊癢癢的。
他皺了幾次眉頭,然后慢慢睜開了眼睛,正好姜檐又湊過來,在他頸窩又嗅又蹭。
第28章
姜檐埋在衛寂頸窩嗅一嗅蹭一蹭還覺不夠, 大腦袋拱來拱去的,就像一只見到荊芥的大貓。
等他吸夠了,才舔著唇心滿意足地離開。
一抬頭,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的衛寂, 姜檐呆若木雞, 整個人定在原地。
衛寂動了動嘴正要說話, 姜檐羞惱道:“不準你看我!”
衛寂一時錯愕, 他眼睛一黑,姜檐抬手忽地捂住了他的眼睛, 。
姜檐找回場子似的說, “你昨夜發燒時也一直蹭我,我都不讓你蹭了, 你還蹭。”
昨日衛寂燒得迷迷糊糊, 他只記得姜檐一直抱著他偷聞,哪里說過這話?
姜檐無理也要攪上三分, “我就算沒嘴上說,但我都皺眉了, 你還不放過我。”
他確實是皺眉了,但那是因為衛寂身上太香, 他忍耐得很辛苦,所以才頻頻皺眉。
衛寂徹底沒了話,他就算此刻頭腦發脹, 也知道姜檐是在口是心非。
若是昨日之前, 衛寂是真的不解姜檐有時為何那麼黏糊, 經過昨日這一遭, 他才知道分化是這樣苦的一件事,而挨著姜檐很舒服。
同理, 姜檐以前那麼黏人,也是因為他能叫姜檐舒服。
衛寂沒有揭穿姜檐,相處這些年他很了解姜檐的性子。
得道高僧若是羽化會留下舍利,那姜檐大約只會剩下一張硬嘴。
衛寂沒說什麼,闔著眼睛沒多久,他又睡了過去。
姜檐移開掌心,看著睡顏平和的陰坤,他終是不再折騰,趴在床邊枕著手背看衛寂睡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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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寂在大恩寺養了三天的‘病’,之后又被姜檐帶回東宮待了兩日。
分化的潮熱只有三日,但姜檐怕衛寂再出問題,因此多留了他兩日,畢竟衛寂分化太晚,而且身上還有其他傷。
好在那些傷勢都不重,便是扭到的腳踝也沒有大礙,休養幾日就能如常走路。
姜檐本來不想讓衛寂回侯府,怕衛宗建再為難他,但拗不過衛寂的意思。
他如今已經是一個分化的陰坤,留在東宮不合規矩,若旁人知道那便麻煩了。
為了不招人話柄,衛寂打算繼續裝一段時間的常人,等人忘記大恩寺的事再做打算。
姜檐悶悶不樂地往衛寂要帶回去的包裹中塞東西。
開始是滋補的藥,東宮的人已經熬好,衛寂喝時熱一熱便可。
后來放的是幾件繡娘趕制出來的衣服,說是分化后要穿軟和的衣料,姜檐就將東宮剩下的一匹進貢的雪蠶全給衛寂做了衣裳。
潮熱期一過,衛寂不覺與以往有什麼區別,舊衣穿在身上也不像姜檐說的似麻布一樣硌得渾身不舒服。
但姜檐非說,他分化后有一段時間就只能穿雪蠶做的衣服。
那振振有詞的模樣,叫衛寂不好當面反駁,只當太子殿下身子嬌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