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寂情況剛好一點,姜檐實在不想為了那個老妖婆,在這個時候離開衛寂。
從昨日到現在,衛寂喝了三次湯藥。
今早這貼藥,還是侍衛快馬加鞭回東宮拿過來的,送到大恩寺后小太監們不敢耽誤地熬藥,這才準時送到衛寂手中。
喝過藥后,衛寂還是很疲倦,鼻頭發堵,嘴巴發澀,渾身一點勁兒都使不上來。
大概是知道衛寂貼著他舒服,姜檐坐在衛寂身后,攬著他的腰,讓衛寂依偎著自己。
外面的人一直在催,衛寂跟著有些急,勸道:“殿下去罷,臣已經沒什麼大礙,再睡幾覺便好了。”
一夜過去,衛寂身上的傷更嚇人,那張清秀的臉可謂是姹紫嫣紅。
看他這樣,姜檐更不放心走了,可又不想衛寂擔上罵名。
從金福瑞口中知道,昨日衛寂之所以被衛宗建指派去林中掛什麼幡經,就是因為看到他倆嬉笑。
說到底,衛寂是因他挨的罰。
若是今日不去,別人不會覺得是太子任性,只會把錯處推到衛寂身上。
姜檐將衛寂扶到床榻,為他蓋上被子,“別擔心了,我這就去,你好好休息。”
衛寂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,咳嗽著道:“殿下穿厚些。”
姜檐已經下了榻,聞言立刻轉過身,將臉埋進衛寂頸窩,啞啞地說,“別生我的氣。”
衛寂一愣,這是他頭一次聽姜檐說這樣的話。
最初認識姜檐時,只覺得對方驕橫,脾氣不好,從不說軟話。
后來相處,姜檐是脾氣變好了很多,但很會胡攪蠻纏,無理也能攪上三分,便是知道自己錯了,嘴也是硬的。
雖然姜檐沒有明說,但衛寂知道他在認什麼錯。
衛寂抬起酸軟的手臂,輕輕摸了摸姜檐的腦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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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恩寺所有僧侶口念佛經,手奏梵音。
姜檐捧著靈牌,步行穿過一條長長的,鋪著經幡的路,有小僧彌在一旁灑檀香煙粉,還有焚燒經卷的。
流程十分繁瑣,姜檐心中記掛著衛寂,只想這些禿頭大和尚趕緊弄完,他好去看衛寂。
也不知道他的燒有沒有退下去一些?
山上都是素齋,昨日姜檐吃了一口險些吐出來,他一向嘴刁挑剔,也怕衛寂吃不慣,因此派人下山去買粥。
不知人回沒回來,衛寂吃到熱粥了麼?
一直忙碌到巳時,靈牌終于放到供桌上,姜檐心里迫不及待去看衛寂,將雜事交給一旁的人,這才脫身回去。
金福瑞守在門外,看見姜檐回來了忙走上前。
姜檐一路疾馳,氣息不穩,“人怎麼樣?”
金福瑞小聲說,“剛又燒過一次,勉強吃了幾口粥,現在已經睡下。”
姜檐擰起眉,正要推門進去,衛宗建卻來了。
以前念著他是衛寂的父親,姜檐對衛宗建一向客氣,經過昨夜一事,再看見衛宗建,姜檐心境大有不同。
衛宗建行跪禮,“臣參見殿下。”
姜檐咬了咬后槽牙,沒什麼好脾氣地看著他。
見姜檐一直不說話,衛宗建只好道:“臣聽聞衛寂在里面,昨夜叨擾殿下休息了,臣這就帶他回去。”
昨晚衛宗建便來過一趟,只是金福瑞攔著沒讓他進去,說殿下睡了不好打擾。
姜檐著急見衛寂,并不愿跟他糾纏,“他發了燒,不能著風。”
說完抬腿就走。
衛宗建同樣不想衛寂跟姜檐過多糾纏,他總覺得太子對他兒子過于關照,這很不對勁。
衛宗建斟酌著說,“臣還是將人帶回去,若是將病氣過給殿下便不好了。”
姜檐聞言登時火了,扭過頭,“什麼叫把病氣過給孤,孤是紙糊的不成?”
姜檐此言一出,一時之間,院中氣氛驟轉直下,空氣都肅殺起來。
衛宗建沒想到他會這樣生氣,稍微一愣,繼而不卑不亢道:“臣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姜檐斜睨著衛宗建,突然講起往日,“四年前,孤不想聽太傅授課,就去獵場打馬球。”
衛宗建不知好端端他怎麼說起這些,只得垂眸靜靜地聽著。
“后來是衛寂勸下了孤,兩年前孤戲耍西弗朗,他又與孤說,君子自該正其衣冠,善其言行。像他這種和軟的性子,在孤做錯事的時候,他都能直言勸諫。”
姜檐譏誚地揚唇,“你是他父,遇到這樣的事,卻只敢教訓自己的兒子。”
衛宗建雙目一顫。
姜檐俯身在衛宗建耳邊道:“孤這個人耳根子硬,聽不得軟釘子。若卿真是直臣就與孤明諫,別拿軟的出氣,叫人看不起。”
撂下這句極具羞辱的話,姜檐不再理衛宗建,推門進了屋。
姜檐進來便對上一雙睜開的眼眸,方才的威勢頓時消散,只剩下局促不安。
說到底衛宗建是衛寂的父親,姜檐不想給他難堪,但想起衛寂在林子里昏迷了一個多時辰,他還說那樣的話,便管不住自己的嘴。
姜檐不知衛寂聽去了多少,在原處站了一會兒,才慢慢朝他挪去。
姜檐讓人從山下買的粥放在爐上溫著,粥是用雞湯熬的,里面放著切碎的菇子、筍,還有些青菜。
無論聞起來,還是看起來都很有食欲,衛寂卻只吃了幾口。
姜檐忍不住咕噥,“你還訓斥我不用飯喝藥,你自己也沒有好好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