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侯府,衛寂推開房門,便看到案桌上那個漆紅的長盒子。
他靜了幾息,走過去打開了盒子,里面盛放著幾卷封著火漆的紙。
衛寂靜靜看了一會兒,然后重新蓋上了盒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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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衛寂故意錯開了時辰,比平時晚到了兩刻鐘左右,這才避開了許懷秉。
到書閣時,除他以外所有人都來了。
倆世子看到晚到的衛寂,目光錯愕不解。
他們還以為衛寂今日不來了,不承想竟是來晚了,這可是新鮮事,堪比太陽從西邊出來。
姜檐滿臉的焦躁,在看到衛寂那刻,長眉才舒展開。
衛寂從來沒晚到過,姜檐還以為人出什麼事了,甚至派人去侯府打探消息。
唯有許懷秉很平靜,只在衛寂進來時抬頭,從容有度地朝他頷首。
衛寂僵硬著回了個禮,便趕忙穿過去,坐回到自己的位子。
他剛坐下來,前面的姜檐便迫不及待地問,“今日怎麼這麼晚?”
衛寂避重就輕,“昨夜睡得晚了一些。”
睡得晚是真,他昨晚熬了一會兒,終是將皮影做好了。
等衛寂將這個消息告訴姜檐,本以為他會高興,對方卻幽怨地看著他,“你也不必為了討我歡心,把眼睛熬成這樣。”
衛寂默默無言,好似他怎麼做,在姜檐眼中都是為了勾引他。
旁邊的兩個世子聞言,交換了一個‘又來了’的眼神。
這樣的場景他們不知看了多少次,以前是覺得衛寂軟骨頭,如今再看來,膩膩歪歪的人未必是衛寂。
倆個世子越發盼望著太子趕緊幫皇上監國處理朝政,這樣他們便不用整日來東宮,念著枯燥乏味的書。
不多時許太傅來了,姜檐正過身子前,又用那種黏糊的聲音說,“日后不準再這樣。”
衛寂頭皮麻酥酥的,恨不能捧把土將自己埋了。
聽太傅授完課,姜檐快步回去看衛寂做的皮影。
皮影工藝復雜,衛寂做了整一月才趕制出兩個,做得還算有模有樣。
一個身著玄衣,頭戴玉冠的是姜檐,另一個青衣,長發綰在玳瑁里的是衛寂。
衣袍上的紋飾跟冠,都是衛寂一刀刀鏤刻出來的,這非常考究手藝,好在衛寂功底不錯。
他的小像是姜檐所畫,姜檐還故意在小像臉上暈了兩坨紅印。他非要讓衛寂敷彩時,將臉上的紅印敷上去。
衛寂雖不愿意,但不好忤逆他的意思,只得給‘自己’的臉上敷了兩團粉,像搽了胭脂似的。
姜檐很是喜歡衛寂做出來的皮影,拿在手里不停把玩。
他將自己的小人兒塞到衛寂手中,自己則拿著青衣小人兒,也就是衛寂模樣的皮影。
皮影上面牽著三根線,姜檐動了一根,手里小人兒的腦袋便左搖右擺,再動一根,手臂跟著腦袋一同擺動。
若是衛寂能像這小人兒一樣搖頭擺腦,姜檐光是想想便覺得可愛。
他自己玩的不亦樂乎,卻不許衛寂這樣擺弄他的小像皮影,更不許衛寂笑話他的小像皮影。
衛寂只能老實拿著手里的皮影,讓玄衣皮影威嚴地站著,不滑稽地搖晃著腦袋。
姜檐故意操縱著皮影走到衛寂面前,然后擺弄著,要它的腿一下子抬到腦門那麼高。
姜檐:“你看,它的腿能抬這麼高。
”
衛寂腦子轟的一下,撇開眼睛并不想看。
他越是不看,姜檐越是往他跟前湊,“你看,它還能扭腰。”
好好一個皮影,從姜檐嘴里說出來便變得有辱斯文,衛寂耳根子火辣辣的,忍不住動了一下手里的皮影。
姜檐看到后,立刻說,“不準你動。”
他一向不講理,衛寂只好老實待著。
突然姜檐操縱著皮影湊近衛寂手里的小人兒,在小人兒腦袋上飛快碰了一下,之后惡人先告狀,“你親我做什麼?”
衛寂一愣。
姜檐又湊過來,讓他的小人兒親了親衛寂手中的小人兒。
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衛寂,繼續倒打一耙,“你還親?”
衛寂跟手里的小人兒都冤枉壞了,“臣沒有,是殿下……”
姜檐像是早想好了說辭,不待衛寂說完便飛快道:“這個是你,你手中那個皮影才是我,這不是你親我麼?”
衛寂漲紅著臉,張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
姜檐掀眸看了一眼衛寂,再次讓小人兒親了過去,“你怎麼總親我?”
衛寂像是聽不下去了,把眼睛垂下。
姜檐等了一會兒,見衛寂仍舊什麼反應都沒有,他胡亂擺弄手里的線,“你說話!”
衛寂低著頭說,“臣沒話可說。”
衛寂從未這樣回過話,姜檐終于不再動手里的皮影,看著衛寂良久,但衛寂卻沒有抬眼看他。
姜檐放下皮影,傾下身,兩手捧在衛寂面頰,“不許你生氣。”
衛寂干巴巴說,“臣沒有生氣。”
“沒有怎麼不看我?”姜檐手掌收緊,把衛寂的嘴擠成了小雞嘴,他低低地笑了起來。
衛寂因姜檐這幼稚的舉動而無奈。
說不生氣是假的,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,于是衛寂抬手撥開了姜檐。
至于他生姜檐什麼氣,衛寂自己也說不上來,總不能真是因為他不讓自己玩他的皮影小像,他卻折騰,甚至是取笑自己的皮影小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