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姜檐看了過來,衛寂喉口發緊,“臣覺得自己如今這樣很好,并不是很想分化。”
姜檐眉頭夾了一下,“你這是什麼胡話?”
衛寂沒說話。
姜檐繼續訓斥,“餓了食飯,渴了飲茶,病了便該看大夫,這事怎麼能任性?”
見衛寂臉色有些白,姜檐的聲音忽地低下來,“你是怕不能分化,我嫌你,你才諱疾忌醫?”
“真是胡鬧。”姜檐硬邦邦說,“我又不是那樣的人,你以前……我不也沒有說什麼?叫大夫來看你,是想知道哪里的錯處,若不能分化,會不會有什麼損傷之處。”
就像出疹子似的,疹子悶著長不出來,人一定會高燒。
衛寂不分化是小,若是因遲遲不分化,傷了身體怎麼辦?
未料到姜檐是這樣想的,衛寂不免有些羞愧,垂下眼不好意思看他。
“大夫是一定要看的,你與我撒嬌也沒用。”姜檐拽了拽衛寂的衣袖,“把手拿出來,不許你藏起來,我還診脈。”
聽到這話,衛寂呼吸一滯,頭垂得更低了,手也不自覺往袖里攏了攏。
姜檐又拽了拽衛寂的袖子,直勾勾盯著他。
衛寂耳根幾乎要滴出血,隱約間他聞到一股味道。
第25章
那股味道很奇特, 橫沖直撞地鉆進衛寂鼻腔,讓他大腦空白了片刻。
這種感覺就像一個鼻塞許久的人,突然通了氣,世間的一切忽然能用嗅覺形容。
在紛雜的氣息中, 有一縷氣味鮮明而張揚, 直接占據了衛寂所有感官。
沒有持續太久, 幾息過后, 世間恢復正常,衛寂再也聞不到那股氣味。
他怔怔地看著眼前拉著臉, 明顯不滿的姜檐。
在衛寂愣神的那幾息, 姜檐去抓他的手,衛寂無意識地側了一下身, 他在追尋那股氣息, 但在姜檐看來是在躲他。
姜檐又羞又惱,“我只是想把脈, 不然你以為我做什麼?”
衛寂一個激靈回過神,“臣……”
他剛吐出一個字, 門外便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,“草民章鑒, 來此為貴人行醫。”
衛寂與姜檐齊齊朝門看去。
姜檐恢復正色,低聲對衛寂道:“一會兒別出聲,他若問你什麼, 你附耳與我說。”
不等衛寂回答, 姜檐起身放下暖閣里四面的幔帳, 讓衛寂待在幔帳里面, 只露出小半個手臂,衣袖微挽。
姜檐在衛寂手腕上蓋了一層薄紗, 這才讓外面的人進來。
隔著幔帳,衛寂看到房門被人推開。
一個男子走進來,低頭朝姜檐福了福身。
章鑒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當朝太子,公主府派人請他來,只說是有一位貴客要他看病。
進來就見一個眉長目深的英氣少年,錦服華裳,金尊玉貴,看起來很是不凡。
章鑒躬身朝他正要作緝,對方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,“這些虛禮便免了,你瞧瞧他是怎麼回事?”
章鑒走到幔帳前,道了一聲‘得罪’,便俯身將并攏的食指與中指摁住蓋著薄紗的腕上。
姜檐一錯不錯地盯著為衛寂把脈的章鑒,面上浮現緊張之色。
見章鑒將手移開,姜檐忙問,“怎麼樣?”
章鑒如實道:“公子的脈象平穩有力,身體很康健,并無不妥之處。”
姜檐皺起眉,有些懷疑章鑒是半吊子的醫術,不然怎麼連衛寂分不分化都診不出來?
看出姜檐不悅,章鑒眉心一跳,又說,“公子是問他分化一事罷?”
他是專看此科的,找來他的都是即將分化的陰坤陽乾,或是想要分化,求他妙手回春的。
“我觀脈象,這位貴人已過了分化的年紀,但脈動圓潤如珠,寸口來往之間直而長,這是分化之兆,敢問公子,里面這位貴人年歲幾何?”
把脈自然是把不出年歲,但章鑒不是瞎子,從幔帳看那人的輪廓,哪里是十三四的小少年?
姜檐:“十七。”
還有六個月零五日,衛寂便十八了。
聽到這個年歲,章鑒壓下眉梢,將手又探到了衛寂的脈上。
姜檐見此情形,心口一緊,“他怎麼了?”
別說是姜檐,就連衛寂也有些擔心,脈搏都變了。
章鑒趕忙安撫,“不必擔心,貴人可能是體質特殊,所以分化晚了。”
姜檐擰著眉追問,“他五年前就有分化征兆,不知怎麼回事遲了這麼久,你診脈診不出來?”
章鑒一時無言,他只是大夫,又不是什麼大羅神仙,便是華佗在世,怕也診不出來。
這話只敢在心中想想,章鑒溫和地問,“貴人的脈象平和,并沒有生病之兆。不過遲了五年確實不對,不知五年前貴人是否受過傷?”
五年前姜檐還不認識衛寂,此事只能問衛寂本人。
姜檐撩開幔帳。
衛寂端坐在貴妃榻上,見姜檐進來了,眼神不定地四下亂瞄,怎麼也不與姜檐對視。
看他這副心中有鬼的模樣,姜檐闊走去,俯身撐在衛寂兩側,逼視著他,“你受過什麼傷?”
衛寂不敢說自己被蛇咬,怕姜檐深問起來又得牽扯出許懷秉。
可這事或許就是他不分化的病因,姜檐把大夫都給他請過來了,衛寂只得如實招了。
他只招了自己被蛇咬過,以及摔下過馬,沒說為何受了這些傷。
姜檐瞪圓了眼睛,無聲地指責衛寂這樣大的事都不跟他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