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檐為了他分化的事,可以說是忙前忙后,他這樣的興頭讓衛寂心神不寧,晚上總做噩夢。
聽著姜檐從李赫存那兒得到的‘有利分化的膳譜’,衛寂終是忍不住了,說出了這幾日一直憋在心中的話。
他艱澀道:“殿下,臣未必會分化,先前就有人在臣身上聞到過殿下所有說的味道,過了這麼久臣也沒分化。”
他遲遲未分化可能是因被蛇咬,亦或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所致。
不管什麼原因,結果是他五年都沒分化,若真傷到什麼關鍵所在,可能永遠不會分化。
姜檐神色一凜,一雙黑眸如鷹隼般銳利,“除我以外,先前還有誰聞到過,是許懷秉?”
衛寂知道姜檐對許懷秉有一種莫名的敵意,所以他故意隱去許懷秉的名字。
不承想姜檐一下子就猜中了,這倒是讓衛寂啞口,不知該說什麼。
姜檐的目光牢牢鎖在衛寂臉上,見他喉嚨滑動,眼神發直,頓時怒不可遏,“果然是他,我就知道!”
衛寂不善撒謊,但求生本能讓他脫口而出,“不是他。”
姜檐滿臉不信。
衛寂只得硬著頭皮說,“臣若是跟他相熟,怎麼可能五載連書信都不通一封?他什麼時候到的京城,臣都不知道。”
姜檐還是好哄的,聞言面色不似方才那麼兇煞,繼續盤問,“你們是怎麼認識的?”
衛寂如實回道:“臣陪著幼弟幼妹放風箏時,風箏線斷了,那日……風很大,正好落到了許府。”
他沒敢說,他家與許懷秉的府邸只隔著一墻。
姜檐眉頭一豎,像個爭寵的稚子,幽幽地看著衛寂,“你都沒陪我放過風箏。
”
衛寂喉頭一哽,囁囁地說,“殿下若喜歡,等明年開了春,臣陪殿下放風箏。”
姜檐哼了哼,頗為計較,“這樣討有什麼意思?”
衛寂忙說,“殿下沒有討,是臣以為殿下不喜這種枯燥之事,所以才沒有跟您提過。”
“放風箏怎麼會枯燥?”姜檐頓了一下,一臉認真地問,“你說的是騎馬放風箏罷?”
衛寂靜了兩息,“……是。”
姜檐來了興致,“那到時候拿上弓箭,比誰射下的風箏多。只準射線,不準射風箏,否則也太簡單,太無趣了。”
衛寂:“……是。”
“所以那人到底是誰?”姜檐臉色一變,語氣也由輕松倏地變得肅然。
他總有這樣的本事,將話扯出十萬八千里之后,又能再扯回來,找你的后賬。
衛寂頓時板正身子,如同一個受戒的小僧彌,他不想說謊,但又不得不說。
“就,就是臣族中的一個堂姐,她也是陰坤,說是在臣身上聞到過氣味。”
姜檐追問,“哪個堂姐?”
衛寂汗如雨下,幾近暈厥,“衛瀅,她是臣叔父的女兒。”
說完不放心,又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,“如今已經嫁人了,不在京城。”
姜檐:“她什麼時候聞到的?”
衛寂:“四……四五年前罷,具體臣也記不得了。”
姜檐皺眉,“那時你十三四歲,是分化的年紀,怎麼沒分化呢?”
又是一個衛寂不好回答的問題,衛寂支吾著,“臣也不知道。”
姜檐心覺不妙,伸手抓過衛寂的腕,將食指指腹放到衛寂腕間的脈管。
十幾息后,姜檐抬頭看衛寂,“你怎麼跳得這麼快?”
衛寂一緊張,舌頭都開始不靈便,帶著顫音說,“快快快麼?臣不知道。”
姜檐觀看著衛寂的面色,“你臉很紅,還出了汗。
”
衛寂心口砰砰直跳,他抬袖擦了擦汗,絞盡腦汁地想到‘殿內太熱’這個借口。
他正要說時,姜檐忽地抽回手,低著頭羞澀道:“你也不必因我主動碰你,就高興成這樣。”
衛寂:……
第23章
太傅今日因事休沐,姜檐則去了公主府,衛寂難得賦閑在家。
即便不去東宮,他也沒有松懈,仍是卯時起來讀書,讀累了便拿出皮影上色,或者翻看《柳林時策》,算作休息。
大庸的科舉十分注重策論,所謂的策論多以時政為主,考的便是才學見識。
《柳林時策》收錄著歷年出彩的文章,以及文壇大家對時政的見地。
科舉考的科目眾多,因此考生要在貢院待好幾日,衛寂熟讀詩賦經義,這難不倒他,最難便是策論。
這本《柳林時策》衛寂都快翻爛了,里面的文章可以說是倒背如流,但閑暇時他還是愛看。
衛寂正看時,衛宗建院子的小廝過來說,府中來了貴客,他父親要他過去。
一聽是貴客,還要他見,衛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姜檐,他忙收起書問,“是太子殿下麼?”
小廝回話,“不是,是岐孟的許家公子。”
衛寂一愣,隨后想到前些日子許懷秉說送來《河山圖》,讓他署上自己的名,還要蓋印章。
雖然不想見許懷秉,但衛寂也不好怠慢,畢竟來者皆是客。
他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袍出去,剛進他父親的院子便聽到書房傳來的笑聲。
衛寂站在門口,里面果然相談甚歡,一派和樂融融的畫面。
他恭恭敬敬喚了衛宗建一聲,“父親。”
衛宗建手中拿著一幅畫,并未看衛寂,隨意道:“進來。
”
許懷秉立在衛宗建身側,他今日倒是沒穿寬大的衣袍,一身利練玄色的獵服,修長的身形如凜風中的梅竹那般,蕭肅清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