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寂慢吞吞收拾著書本,眼睛總不自覺往姜檐身上瞟。
知道太子殿下心情不好,兩位世子不敢多待地溜了。
姜檐還有課要上,太傅要單獨給他講帝王謀略之道。
見衛寂要走,姜檐哼了一聲。
因這一聲哼,衛寂釘在原地,猶豫片刻他開口勸道:“殿下,還是要好好讀書。”
姜檐用力把臉扭到一邊,側臉輪廓被窗外難得的日頭染得綺麗,薄唇抿成一線。
隔了一會兒,他嘴硬道:“誰說我沒好好讀書,我只是一時忘了,你一說我便想起來了。”
衛寂哄他都哄習慣了,聞言忙說,“臣知道,殿下向來聰慧,若日后還有什麼一時想不起來的,那殿下便問臣,臣與您一塊溫習。”
姜檐喜歡衛寂說‘日后’,喜歡他覺得他倆是‘一塊’的。
他嘴角松了松,不再像方才那樣仇大苦深,心里輕盈盈的,哼出一句,“我知道了。”
第5章
衛寂因姜檐對讀書上心而高興時,又聽到他說,“你別回去了,留在東宮用飯,下午我們一塊打馬球。”
衛寂一愣。
意識到什麼似的,姜檐又道:“我是說用過膳,溫了書,再打馬球。”
衛寂露出為難之色,“過幾日便是臣祖母的壽誕,下午臣要回府里幫忙。”
他雖不怎麼得父親喜歡,但畢竟是侯府嫡長子,也到了操持府中事的年紀。
“你祖母壽誕?”
“嗯。”
姜檐露出沉思之色,片刻后他痛快地放衛寂離開,沒讓他下午陪他打馬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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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應衛寂好好讀書后,姜檐倒真開始好好聽太傅講學,堂上再被抽答也不像先前那樣一問三不知。
衛寂忙著操辦祖母六十大壽,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,很少在東宮逗留,課業結束便會匆匆趕回家。
姜檐有些不滿,但也只得忍下來,他悄摸給侯府備了一份大禮。
壽誕那日,皇后親手寫了一張壽字,賀禮是太子送來的。
這樣的榮寵讓旁人艷羨不已。
衛宗建沒料到太子會來,讓衛寂幫他迎來送往,自己則在姜檐身旁侍候。
衛寂還是第一次應付這樣的場面,忙得暈頭轉向,期間一道攝人的視線始終死死黏在他身上。
這目光存在感十足,衛寂想忽略都不行,趁著一絲空隙他側眸看去。
坐在主位的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少年,著了一件玄色衣袍,外披狐皮大氅,俊朗的五官英氣得近似乎逼人,眉是斜飛入鬢的長眉,眸色黑而凌厲,鼻梁高挺,唇薄卻艷。
見衛寂看來,姜檐的唇立刻孩子氣地抿起,目光幽怨,似乎在埋怨對方把他撂在這里管也不管。
衛寂知道他對這種枯燥無趣的壽宴已是煩到不行,再讓他這麼待下去,搞不好會發脾氣。
衛寂心中焦急,想了想邁步走了過去。
見衛寂往這邊來了,姜檐神色松了松,不承想對方沒與他說話,反而將身旁的衛宗建叫走了。
姜檐目光黏在衛寂身上,看他父子去一旁低聲交談著什麼。
“殿下喜靜,這里人多嘴雜,禮數又煩瑣,兒子想不如找個清靜的地方,先讓太子殿下用了膳再說。”
衛寂緊張地將自己想法道出。
衛宗建覺得確實如此,點了點頭,難得夸贊他,“你這次想得很周到。”
“這樣罷,殿下與你最熟,你陪著殿下去你院子用膳。我這就去安排人灑掃灑掃,你先帶殿下去府里轉一轉。
”
難得姜檐來一次侯府,衛宗建不敢怠慢
衛寂應了一聲。
這個時節并沒什麼可看的,冬日滿院凋零,后花園連個顏色都沒有。
為了能給府中下人多爭取些時辰,衛寂絞盡腦汁地拖延,領著姜檐在侯府瑤塘逛了一圈。
“這里種著荷花,倘若殿下春、夏兩季來,就能在此處泛舟賞蓮。”
東宮有內湖,比侯府的小水池子大多了,姜檐對這些不感興趣,但也不嫌煩,耐心聽衛寂說完后,他開口問,“蓮子甜不甜?”
“甜的,到時候開了花,臣給殿下剝一些熬粥喝。”
“好。”
繞過瑤塘是一片花池,衛寂繼續道:“原本這里是臣母親的藥田,后來種了花,除了春季開的迎春、芍藥、丁香,還有夏季的杜鵑、繡球,以及秋天的桂花、菊花。”
姜檐不解,“這里既是藥田,后來為何要種花?”
衛寂神色一頓,斂下眼睫,唇角掛著淺淺的笑,“臣的祖母不喜,說藥田不喜慶,就讓人拔了種花。”
衛宗建年少時,外出為先皇辦差事遇襲受了重傷,幸得一名上山采藥的醫女所救。
在醫館養傷那幾月,他跟這個醫女相戀,不顧父母阻撓執意要娶對方。
皇上知道這件事后,便給他們二人賜了婚。
這個醫女就是衛寂的生母,只是年少的感情來得快去得更快,他母親嫁到侯府沒過幾年,夫妻便形同陌路。
一個普通醫女,一個侯門長子,倆人出身相差太多,雙方都是倔性子誰都不肯低頭,感情在一次次爭執中消磨。
衛寂五歲時他母親郁郁而亡,隔了一年他父親續弦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夫人,次年生下一對龍鳳胎。
姜檐看了衛寂一眼,蹙眉道:“那就再種上藥田,跟你爹說這是我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