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衍摁住他的腦袋揉了揉,仿佛回到小時候,他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而沮喪,周衍就喜歡這樣揉他的頭發,“我都不敢跟你景爸說實話,他打電話問我,我就說一切都好。”
“抱歉,”周予琛說,“讓你們擔心了。”
“你真不該來這里,”周衍搖頭嘆氣,很快又說,“可是誰又能攔得住你呢?”
“衍爸...”周予琛全身緊張的像塊石頭,忐忑了很長時間,終于鼓起勇氣問出口,“有消息嗎?”
周衍思忖兩秒還是決定說實話:“沒有,這座無名島沒有發現活人的蹤跡,搜索隊的人都回來了。”
周予琛只覺眼前發黑,頭皮發麻,身體很快浸出虛汗,他的心沉得像灌滿了鉛,不斷下墜,希望破滅的感覺,讓他心痛到難以承受。
“予琛,你要隨時做好準備,如果頌明真的回不來了,你也要好好的活著。”這些話周衍早就想說了,礙于不吉利才一直忍到現在。
周予琛恍惚著搖頭:“還有一座無名島,也許葉老師在那里等我。”
“你放心,別說是還有一個島,就算還有十個島,老爸也會替你找下去,找一輩子都行,我希望不管結果是好是壞,你都要振作起來,”周衍的語氣溫柔而認真,“搜救隊的人已經在準備,三十分鐘后就會出發,不過予琛....你真的要做好心理準備,那座無名島距離沉船事故點相隔很遠,專家推測...”
“我不信專家的話, ”周予琛一聽到‘專家’兩個字就心生厭惡,雙手攥成拳頭,銳利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,“我相信凡事都有萬一,我相信自己的直覺,葉老師還活著,我不能放棄。
”
周衍知道不能再繼續勸下去,做出一個妥協的手勢;“OK,不聽專家的,說實話我也不愛聽,那我們就按照原計劃,搜救隊去另一個島嶼尋人,你留在這里手術,具體情況許主任會跟你溝通。”
“我要在這里手術?”周予琛表示不可思議。
周衍鄭重點頭,瞄一眼他的下身,“你難道感覺不出自己的身體變化嗎?你要拖著馬上分娩的身子去跟一幫男人做事?”
“衍爸...”
“夠了,這件事沒得商量!”周衍態度強硬,就像當初周予琛毅然決然的來找人一樣,“無論如何,你今天都要乖乖躺在這里做手術,我不建議拿繩子把你綁起來。”
話落,周衍站直身體,沖著帳篷外面喚一聲“許主任”。
許主任帶著自己的助手,還有葉媽媽一起走了進來。
葉媽媽兩步沖到周予琛跟前,握住他的手,哽咽道:“予琛,頌明可能不在了,你不能再有事。”
周予琛當即皺眉,表示很離譜,為什麼除了他,全世界的人都認為葉頌明已經死了。
他無法茍同,很不樂意的掙開葉媽的手,眼神四處張望著,好像在尋找志同道合的靈魂隊友。
“予琛,你要鎮定。”許主任來到他身后,按住他的肩膀,同時朝周衍遞過去一個眼神。
周衍心領神會,俯身按住周予琛的胳膊。
與此同時,許主任的助手翻開醫用箱,從里味箔挽χZㄚζ㊣裡面取出一劑麻醉藥。
周予琛頭皮發麻,焦急地說:“等一下,你們等等,我要見...”他腹痛難忍,□□又流出一片黑紅的液體,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,他顧不上體面,抓住周衍的袖子,咬著牙說:“我要見夏睿。
”
現在他只相信一個人。
周衍有些驚訝,但是點頭答應了。
夏睿進來的時候,周予琛已經接近痛昏的邊緣,強撐著不肯注射麻藥,圍在身邊的家人各個臉色沉悶而難過,尤其是周衍,那張臉繃得緊緊的。
夏睿走到床前,第一次看見如此狼狽的周予琛。
周予琛握住他的手,用力攥緊,只說了一句話:“帶他回來。”
夏睿從男人漆黑的眼眸里看見了自己,他為周予琛的執著感動,許下承諾:“我答應你。”
下一刻,周予琛握著他的手一松,那直擊靈魂的眼眸也慢慢合上。
許主任立刻把夏睿推開,嚴肅著一張臉吩咐助手做準備,然后提高音量說:“統統給我出去。”
三個人被趕出帳篷,葉媽站在門口不肯離開,周衍倒是很淡定,拿出控場的氣勢,吩咐助理為葉媽媽準備熱飲,至于夏睿,掃視一圈便轉頭走了。
夏睿背著包登上搜救隊的直升機,在他看見周衍和葉媽媽的時候,突然能理解周予琛的恐懼和憤怒,除了周予琛,好像就只有他還相信葉頌明沒有死,就連親生母親都默默放棄了。
這也許就是周予琛在閉眼之前想見他的原因。
伴隨著風聲和海浪激涌,直升機和搜救隊的船舶穿過一片海峽,根據漁民指引的方向,兩個小時后,他們俯瞰到一座孤島的輪廓。
相對森島和圣阿格那種比較有名的荒島,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島,從直升機的視角出發,遠遠地,幾乎可以看見全貌。
夏睿搶過隊長手里的望遠鏡,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。
這是最后的希望,夏睿在心里祈禱,他愿意代替周予琛祈愿,希望上天能看見周予琛的誠意,救救那個正在遭受生育痛苦的男人,把他的愛人還給他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