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林看著他被風吹亂的頭發, 被曬得變成棕色卻不干燥的皮膚, 還有噙著淡笑的面頰,突然覺得他比第一次見面時看上去還有沉穩可靠。
“我相信你,葉先生, ”阿林柔聲說,“不敢奢求那些東西, 我只想盡快見到我的女兒, 如果上帝聽到我的祈禱, 我愿意吃一年的烤魚。”
葉頌明低低的笑了, 轉頭看向身后。
一艘破舊的船只卡在兩塊巨石之間, 船頭已面目全非,好在船身夠寬,這才使得整條船沒有碎成渣渣。
他看了一會兒,微瞇起眼睛,眼底竄出一抹警惕:“再過幾天,人性最丑惡的一面就會被揭露,他們不會允許我們繼續獨立門派,要想辦法聯系外界,或者找到出路才行。”
阿林抱緊筆記本,緊張地問:“怎麼辦呢?”
葉頌明若有所思地說:“我想上船看看。”
“船長不會同意的。”
葉頌明試探性地說:“如果我告訴他,有機會聯系到外界,他會同意嗎?”
阿林眼睛一亮,很快又黯淡下去,掩嘴小聲說:“我覺得他不想這樣做,他還在搜刮我們的錢財,他讓另外兩個船客簽了什麼東西,他有點...”
“我明白了,”葉頌明點了下頭,“只能找機會。”
話音剛落,那邊陡然傳來連續性的慘叫聲,那聲音慘烈扭曲,有點像是從艾富里嘴里發出來的:
“啊啊啊!老天!要命的夾子!”
葉頌明回過頭,對阿林輕輕說:“機會這不就來了嗎?”
說罷,他和阿林一同起身,阿林扯住他的衣角要扶他,被他拒絕了。
他挺直脊背,裝成一個健全的人朝著船舶走去。
慘叫聲慢慢變成呻/吟聲,可能是暴躁的船長那兩聲怒吼,使得艾富里不敢再發出殺豬般的叫聲。
葉頌明領著阿林走近,看到幾個人影站在船舶后方的林子里,其中一個面孔較為年輕的男人躺在地上抱著小腿,疼的臉色煞白,旁邊是他的舅舅和兩名船客,在他們兩米開外的地方架著烤熟的美味。
葉頌明稍稍退后,碰了碰阿林的手腕,小聲說:“你現在到船上去,看看有沒有無線電設備或者是衛星電話,我先拖住他們。”
阿林擔憂道:“這是十年前失蹤的船。”
“四十年前出海的船就有安裝無線電,”葉頌明語氣篤定,視線鎖定在船長一行人身上,“他做了這麼多年的船長,不可能不知道,再破舊的船也會有一臺VHF,你進去看一眼,把你看到的東西記下來。”
“好的。”阿林說完便貓著腰鉆進船里。
葉頌明打量著幾個虛影,根據身高和聲音推測,確定了哪個是船長后才抬腳走過去。
聽到有腳步聲靠近,船長和另外兩個人齊齊回頭,臉上顯出戒備和隨時發火的神色。
看見是葉頌明,船長驚訝地挑了一下眉毛,暗戳戳打量他。
他走近一點低下頭說:“他怎麼了?”
艾富里哼唧道:“我的腿被夾子夾傷了,可惡,流了一地的血。”
船長踢了他一腳:“皮外傷而已,像個漢子一樣給我站起來!”
艾富里在另外兩名乘客的幫忙下緩緩站起身,那只腿一直不敢落地,只能單只腳支撐身體。
船長把手杖遞給他:“拿著!比女人還麻煩。”
艾富里低著頭,委屈的小聲嘟囔:“那兩只野雞還是我打來的呢...”
船長眼睛一瞪:“你說什麼?!”
在船長使用武力之前,葉頌明適宜開口:“他的傷口需要處理嗎?”
船長奇怪地睨著葉頌明,冷冷說句:“不需要!”
“哦。”葉頌明事不關己的應聲。
艾富里被另外兩個人拉走了,一瘸一拐的走向“野雞”,圍在那,也不敢冒然動手吃肉。
船長突然想起什麼來,盯著葉頌明瞧半天,開口道:“艾富里受傷了,你和那個婆娘今晚負責生火,還有明天要喝的水。”
葉頌明表情不變:“好的。”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船長勾起唇,轉身走了。
好像故意折磨葉頌明似的,船長走到同伴身邊,大聲說:“咱們把另一只野雞的皮也扒了,是煮著吃還是烤著吃呢?”
葉頌明沒吱聲,僅憑模糊的視線,默默離開了。
......
“有電話機,還有一個黑色的很寬很厚的設備,上面有按鈕和數字鍵,不過這些東西沒反應,標注的字母也看不清楚。”
阿林將自己所看見的設備向葉頌明描述一番,邊說邊比劃。
葉頌明沉思片刻,眼底透出希望的光芒:“你說的應該是高頻電臺,不知道有沒有裝AIS。”
“那是什麼?”
“自動識別系統,可以對岸或其他船舶發出求救信號。”
阿林拍手:“那太好了!”
“噓,”葉頌明壓低聲音,“還不能確定,我要進去看一眼才行,你說的對,船長暫時不想離開。”
“上帝保佑...”阿林在胸前畫十字。
葉頌明聲音低的仿若喃喃自語:“他出海多年,對這邊的島嶼一定很熟悉,就算達不到熟悉的程度,也應該會采取措施。”
他想起艾富里歡快的樣子,表現的那麼樂觀也許是相信舅舅的能力。
“不管船長有什麼心思,我們都要自己想辦法離開。”
葉頌明語氣鄭重,眼神堅定。
他不能再耽擱下去,家人找不到他會擔憂,他的病也拖不得,如果不及時手術,他可能會永久失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