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頌明怎麼也想到,這份最原始、最珍貴的手稿有一天會落到自己手里。
“予琛,你在哪里找到的?”他語氣充滿驚奇和不可思議,看著周予琛的眼神熠熠閃光,宛若孩童得到夢寐以求的圣誕禮物般欣喜若狂。
見他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,周予琛無比欣慰,自然而然地跟著一起笑:“最開始在商人手里,公益拍賣會,后來被博物館收藏,沒想到博物館遭人盜竊,許多文物一夜被盜,其中就包括錢南的手稿,消失數年以后,卻在錢南去世的第二周重新出現在拍賣會,起拍價是原來的二十倍。想不到吧,錢南的手稿經過這麼多人的手。”
葉頌明認真聽完不由感嘆:“是啊,世事難預料,我在和錢南通信期間,他向我提起這份手稿,很多年前的一次搬家弄丟了,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,這是他最大的遺憾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,”周予琛緩緩點頭,“錢南自己也想保存手稿,就算內容不是他最滿意的,可終究是自己的孩子。”
葉頌明很輕的笑了聲,垂目打量手稿的內容,語氣飽含溫暖:“不,他想找回的不是自己的筆跡,而是年少時的愛情。”
周予琛眼神微滯,繼而笑容加深:“你果然了解他。”
“還不到了解的程度,”葉頌明笑得不置可否,將手稿放回禮盒,蓋上天地蓋之前又看一眼,“我幫他保存吧,有機會帶到他的墓前,也算了卻他的心愿。”
話落,他急忙轉頭看周予琛,歪著頭問:“你不介意我這樣做吧?”
拍賣會拍來的手稿,想必花了不少金子。
首富的錢也是錢,葉頌明感激也懂得尊重。
周予琛低眉輕笑:“這是我送你的禮物,你想怎麼做都行,它是你的了。”
葉頌明執起男人的手,親了一口:“予琛,謝謝你,我很喜歡。”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周予琛眼瞼垂得更低,眸子里的光莫名黯淡了些。
葉頌明將禮盒恢復原樣,綁好彩帶,收進辦公桌的抽屜里,想了想,又拿出來,糾結兩三秒,再次拆開彩帶。
“放在這里不保險,還是拿回家去收藏比較好。”說著,他把手稿從禮盒拿出來,用一個新的文件袋裝好。
一轉身,接到周予琛投來的視線,笑吟吟的,真心為他開心的眼神,但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落寞。
葉頌明也準備下班了。裝好手稿提起公文包,兩步來到周予琛面前,關切地問:“予琛,你不開心嗎?”
“沒有不開心,”周予琛笑著搖頭,隨即輕聲嘆息,“我只是貪心,對自己的貪心感到無力和失落,剛剛我就在想,什麼時候葉老師也能對我露出那種表情,欣喜熱愛的表情,那是真正的愛,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最耀眼的光芒,從未有過的。”
葉頌明掛在嘴邊的淺笑微僵,心理五味雜陳,不知道怎麼安慰或者解釋,幾番欲言又止后才道:“予琛,我對待文學和家人確實有區別,面對的心情就不一樣,愛的方式也不同,但它們可以在我的世界里并存,愛情可以有,孩子可以有,愛好也可以有,這并不矛盾,是嗎?”
“是的,葉老師,你說的沒錯,是我胡思亂想你別放在心上。”周予琛恨不得時光倒流,收回剛剛有些煞風景的話。
送手稿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葉頌明開心,好不容易把人哄開心了,周予琛又起了嫉妒心,因為他酸溜溜的兩句話,葉頌明這會兒又耷拉下眉眼,想笑都不敢放開的去笑了。
以后他再送葉頌明禮物,那到底是笑還是不笑?
周予琛陷入自我反省中,想來想去頭腦開始混亂,干脆不想了,一把抱住葉頌明的身體,將臉埋進對方的頸窩,聲音呢喃:“葉老師,我最近變得有點不正常,總是喜歡胡思亂想,請你多擔待,要怪就怪肚子里的小家伙,都是他害的。”
“你現在就開始甩鍋了,”葉頌明揉著他的后腦勺,并沒有把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,“予琛,你送的每一份禮物我都很喜歡,這應該是我收到的第二份最具有紀念意義的禮物。”
“那第一份呢?你內心深處最珍貴的?”周予琛期待又好奇地問。
葉頌明挑起他的下頜,親吻他的鼻尖:“最珍貴的第一份禮物在你的肚子里,剛剛替你背鍋的那位。”
.....
時隔一天,周五的早晨。
葉頌明寫好兩封信,充滿誠意的字跡,不卑不亢的內容。一封信寄給翻譯協會的會長,另一封信寄到新聞出版局的信箱。
翻譯協會的會長是老相識,聽說他有親自寫信,立刻打電話詢問:
“葉老師,你給我寫信了?”
葉頌明拿著手機,聲音溫和:“和外文書籍出版相關,您看看吧。”
“我肯定看,啊!葉老師給我寫信了,這是要收藏的!”
“會長,希望你認真看我的信,給出一點見解,謝謝。”
“沒問題,我會認真看。”
葉頌明拿過日程表,若有所思地說:“這樣吧,我過幾天去F國,等我回來,你再給我答復。
”
“我會給你回信的,葉老師。”
就這樣,兩人約定好日期便切斷電話。
午后的出版社,迎來貴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