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他們回到家里,頭一次從嘴里說出“孩子”這兩個字。葉頌明不說是因為顧及周予琛的感受,害怕有損男人自尊心,現在知道周予琛壓根不在乎,他也就放心大膽了。
他的眉眼間透出一股縝密與穩重,認真地回道:“予琛,我尊重你的決定。”
周予琛握著茶杯,指尖在杯面輕輕敲了兩下,語氣不明:“我在問你。”
“我的想法是...”葉頌明不由自主地低頭,目光落在男人的腹部,仍舊感到不可思議,“對我來說太突然,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。”
聞言,周予琛神色瞬變,心臟突突跳。
葉頌明沒有抬頭,繼續盯著那藏在浴袍下平坦的腹部,百感交集地抓了抓頭發,語氣中透著興奮:“雖然沒有準備,但是予琛,你有沒有想過,他是上帝賜給我們的小天使,獨一無二的寶貝,這種事對我來說不需要考慮太久,我當然希望能與他見面。”
周予琛懸著的心落下,感到一陣舒暢,以至于眉眼都柔和下來,跟著點頭:“我也希望能和他見面。”
“太好了!”葉頌明一個激動,一把握住周予琛的手,“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?”
他手掌溫熱,周予琛覺得心口發熱,眼神變得隱晦,卷翹的睫毛扇了扇:“大概一個月前。”
正是兩人提出離婚的時候。
一想到這方面,葉頌明眼里的光瞬間黯淡,他被當爹的喜悅沖昏頭,差點忘記他和周予琛正在辦理離婚手續,他們連離婚協議都簽過了。
他慢慢松開周予琛的手腕,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海邊闊浪在心底翻涌,有種時空割裂的感覺。
這時,韓姐敲門進來,體貼地為他們添加茶水,見到他們坐在一起聊天,認為他們已經和好如初,倍感欣慰。
葉頌明接過水晶茶壺,笑著道謝。
韓姐說句不客氣,目光帶笑地掃一眼周予琛,便起身離開了。
韓姐的到來讓室內恢復先前的氛圍,客客氣氣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激動的緣故,毫無預兆的情況下,周予琛的老毛病突然發作了。
尚未離婚的年輕夫夫正在探討有關孩子的周期,快要聊到關鍵話題時,周予琛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認真傾聽的葉頌明露出不解的神色,抬眸看去,映入眼簾的是周予琛沒有血色的面孔,比珍珠還要白,只有鼻尖微微留紅。
“予琛,你怎麼了?”葉頌明稍作緊張,趕忙站起身讓出位置。
周予琛順勢往他的方向倒去,身子從沙發背慢慢下滑,側身躺了下來,胃里一股惡寒憋都憋不住。
“感覺怎麼樣,哪里不舒服?”葉頌明用溫熱的手掌碰觸男人的額頭,觸感微熱。
“胃,還有點冷...”周予琛強裝鎮定地回應,一手捂著胃部,因為用力,骨節泛出淡青色,另一只手無力地垂在沙發邊緣,變白的薄唇微微喘息著,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。
葉頌明關了空調,拿來一條毛毯蓋在他身上,握住他垂著的手,不太確定地問:“胃里發空,想吐?”
“嗯...”男人無力應聲,半闔的眼眸仿佛被汗水浸染,睫毛掛了水汽濕噠噠的。
好像只有在這種時刻,周予琛才會顯露出脆弱的一面,身不由己的孱弱感,從他倔強而羞憤的眼神中就能看出,他討厭這樣的自己,卻又無力改變。
葉頌明知道這不是懷孕引起,而是何斯體質后遺癥,無法逃避的天性癥狀。
“等等,我去拿些吃的給你。”葉頌明安撫地摸摸周予琛的頭頂,作勢要離開。
周予琛被體內的痛苦折磨的神情恍惚,不小心聽錯了,拼勁力氣搖頭:“不,不想吃藥...”
“傻瓜,當然不是吃藥。”葉頌明無奈地嘆口氣。
看別人因病受苦,他心理也不好受,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下去找點能吃的東西。
“咔噠”一聲,書房的門被關上,葉頌明走了出去,三步并作兩步,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很快消失。
房間里一空,周予琛就好像失去了安全感,瞬間睜開眼睛。
天性癥狀的特點是來的快,去的也快。
“頌明...”周予琛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喚了聲,渙散的兩眼漸漸清明,熬過最痛苦的階段,他開始恢復正常意識。
葉頌明去哪了?
他不會離開你的。
周予琛在心里自問自答,雙唇微翹,掀起甜絲絲還帶點狡黠意味的笑容。
如果換成其他人,葉頌明還會這樣做嗎?
沒等周予琛想出答案,葉頌明便踅回來,走的時候兩手空空,回來時手里端著托盤,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甜品,散發出來的香味迅速傳至各個角落。
“韓姐自己動手做的。”葉頌明將托盤放在扶手柜上,挑了一個形狀最完美的蛋撻送到周予琛的嘴邊,“剛出爐,還是熱的呢。”
周予琛看一眼蛋撻,再抬眸看看葉頌明,這一眼就移不開視線了。
葉頌明用誘哄小孩的語氣說:“嘗嘗,我看了資料,吃甜食對你這類癥狀會舒服一些。
”
周予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,還是沒反應。
“不喜歡?”葉頌明輕輕擰眉,將蛋撻放在鼻尖嗅了嗅,“我覺得還可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