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他現在情況如何?”
“不太好,先生。”
這一通越洋電話在女家庭教師的哽咽中結束。葉頌明撂下電話立刻通知翻譯協會的會長,拜托對方幫忙收信。
會長拍胸脯答應,收到信會親自給他送來。
他踅回辦公室,途中看到閆小亮和另一名叫小楊的翻譯正站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辯論,面紅耳赤的爭論到底是F語難學還是E語難學。
“葉老師,您說說看,是不是E語更難?”閆小亮最近被E語的語種折磨到吐血,發際線瘋狂后移,急需找資深翻譯家求證。
葉頌明輕輕笑起來,一碗水端平:“都挺難。”
一句話平息戰場。
他和閆小亮一起回到獨立辦公間,吩咐對方查看一下最近的讀書會日期以及公司安排的其他行程。
“葉老師,您要出遠門嗎?”閆小亮一邊翻日歷一邊好奇地問。
葉頌明點頭:“嗯,可能會。”
“去E國嗎?去鮑里斯的故鄉?”
“都有可能。”葉頌明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,別人問他就答一句,語氣輕慢顯得敷衍。
閆小亮知道他在想事情,便不再出聲打擾。
辦公室安靜下來。
葉頌明垂目靜靜思索,考慮什麼時候去F國比較方便。他并沒有想見錢南最后一面的心思,他知道錢南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老人,不愿意讓別人看見死亡的瞬間,但他確實因為錢南的來信,很想回到F國那片土地去轉一轉。
“下周五吧。”他冷不丁開口,聲音比古典的鋼琴曲還有悅耳動聽。
閆小亮瞅著他問:“下周五要怎樣?”
“安排一下,我要去F國。”
他決定辦完離婚手續,即刻啟程去往F國,見不到錢南也可以看看其他的風景,比如那座讓他有了成為翻譯家欲望的圖書館,培養他成為醫者的母校,或者是永遠十八歲的葉媽媽和世界上最寵媽媽的萊諾叔叔。
......
新的一天,S市飄起陣陣小雨,好在下午天氣就開始放晴,葉頌明下班的時候天邊掛起彩虹,放眼望去美不勝收。
他站在濕漉漉的路邊等車,鼻尖嗅到泥土的清香。
等了大概二十分鐘,他低頭看看腕表,表示不可思議。很湊巧,網約車的司機師傅打來電話,通知他車子半路拋錨,請求他取消訂單。
人不順的時候,喝水都塞牙縫。
葉頌明不免笑出聲,感嘆自己最近總是跟車過不去。
他抬眸掃一眼川流不息的街道,想就近尋找一輛能載他回家的出租車。這時,一輛改裝過的黑色越野突然車停在路邊,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副駕駛的車窗下降半隔,一張瘦削俊秀的臉龐從車里探出來,是許久不見的夏睿。
自從那天晚上兩人聊過有關家庭話題以后,夏睿就沒再給葉頌明發過信息,也沒有去出版公司游蕩。
冷不防見面,葉頌明第一眼都沒認出來,打量幾秒后,才叫出對方的名字:“夏睿。”
只能說夏睿又瘦了,皮膚也比上次見面黑了許多,不知道去哪浪曬成現在的小麥色。
夏睿抬頭望天,又收起下巴端量他,笑著問:“葉老師,你干嘛呢?”
“等車。”葉頌明露出熟悉的假笑。
“等車回家?”
“是啊。”
“嘖。”夏少爺撇撇嘴,長臂往后伸直,打開了越野車后座的車門,“葉老師,回家多沒意思,雨過天晴應該出去嗨,快點上車。”
“我就不....”
“哎呦你這人好沒意思!”
夏少爺等不及了,直接從副駕駛跳下來,一把拽住葉頌明的手腕,但是力度把握的很有分寸,沒讓葉頌明感到不舒服。
“來吧老師,看你印堂發青愁眉不展,我帶你找點樂子,”夏睿的嘴一邊叨叨一邊把人往車上推,看著瘦弱力氣卻不小,“我真不敢相信,你是F國回來的留學生嗎?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從大清朝穿過來的。”
葉頌明拗不過這位少爺,最近幾天確實過的不舒坦,借此機會散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。他半推半就地上了車,聽到夏睿拐彎抹角的埋汰他,不由失笑:“這話怎麼講?”
他故意用文縐縐的調子,逗得夏睿哈哈笑。
夏睿幫他關上車門,轉身坐進副駕駛的位置,“葉老師,您現在不在教室,可別把我當成學生。”說完對駕駛位的另一個同伴道,“走吧,加個新人。”
車里除了葉頌明和夏睿,還有一個負責開車的青年,年紀和夏睿相仿,長的沒有夏睿好看,臉色可比他紅潤多了。
青年回頭對葉頌明友好地笑了笑,算是打招呼,聽話的啟動車子。
拐過兩條街,車子上了橋,葉頌明才想起來問:“夏少爺,我們去哪里?”
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上了賊船,葉頌明還是頭一次。
夏睿微微偏頭,語調懶洋洋的:“葉老師,還怕我賣了你不成。”
“這可不一定。”難得葉頌明也會開玩笑。
夏睿笑得肩膀不住顫動,笑夠了才說:“去S市體育場,聽我哥們兒說來了一個明星賽車手,咱們一起去看看。”
“賽車?”葉頌明眨巴兩下眼睛,似乎有點驚訝,“你還會賽車?”
“我不是有心臟病嘛,”夏睿用極為輕松無謂的語氣說出自身的疾病,兩腳往前一伸,跟沒長骨頭似的窩在副駕駛,“我會也沒用,你上次說我不適合這種運動,我可聽話了,謹遵醫囑,摩托車都不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