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只是擔心你去跟家里人攤牌,害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。”葉頌明的嗓音微沉,似是融了夜色的曖昧。
周予琛的雙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,眼睫簌簌垂下,輕輕避開,先去看角落里的夜燈。
“予琛,你不要感到有壓力,景爸和衍爸都是開明的人,他們會理解我們。”
葉頌明安慰一番,目光掠過周予琛緊緊握在一起的手,他猜想那雙手在夜里一定冰涼,若是以往他會敷上去傳遞溫暖,現在不會了。
他走在周予琛前面,帶領人踏入家門。
這個家奢華闊氣,裝修風格偏現代中式,標準的上下五層獨棟別墅,什麼都不缺,就是缺了點人氣。
葉頌明之所以等到這麼晚,其一是擔心周予琛的安危,其二是想跟對方單獨談談。
他把人送回主臥,端來一杯熱飲輕放在茶幾上,等他直起身時,說出心中的想法:“予琛,我們談談。”
周予琛胸口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下,連手指也跟著蜷縮,不詳的預感快速涌上心頭,他背過身,開始脫外套,裝出一副很是疲憊的樣子,故意板著臉:“談什麼。”
葉頌明也不繞彎子,溫聲直言:“我們離婚的事。”
方才在樓底下積攢的那點溫情瞬間破碎,周予琛解著袖口的手微微顫抖,連帶尾音也有些發顫:“你想說什麼。”
“予琛,首先我要向你表明,在這件事上我并不心急,”葉頌明好聲好氣道,“但我們是成年人,道理都懂,有些事拖得越久結果越糟糕,我知道你顧及景院長.....”
“葉醫生。”
低沉磁性的聲線透著冷淡傳入耳,葉頌明對上周予琛又深又冷的眼神。
周予琛已經將西裝脫去,黑色襯衣的領口解開兩粒紐扣,露出鎖骨漂亮線條,淡而清晰的喚出一句:“還說不心急?”
葉頌明的眼眸里透出一絲無奈的溫和,在深夜的襯托下格外蠱惑。
他是抱著以和為貴的心態來聊一聊,他確實不心急,只是考慮到兩人僵持到現在誰也不好過,應該盡快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,就算順著周予琛的節奏來,也該有一個期限。
“我很累...”這麼多年,頭一次從周予琛嘴里聽到這個字,他捏了捏眉心,臉上掛著煩躁的情緒,“有什麼事明天再談行嗎?”
說罷,意有所指地看眼腕表,這分明是不想言語。
葉頌明一貫體貼,字斟句酌:“抱歉予琛,我沒注意時間,你先休息。”
“你去哪里?”周予琛下意識問,聲音又急又冷。
葉頌明不緊不慢:“我去書房,不會打擾你。”
話音落下,葉頌明已經退出臥室,順帶把門關上,永遠那麼理智且紳士。
周予琛彎腰撿起躺椅上的抱枕,緊緊攥在手里,差一點就朝門口甩了過去。
獨自時,他有些失魂落魄,瓷白的臉上情緒再也藏不住,沒理由的慌起來。
......
第二天早晨,提出離婚后,兩人難得坐在一張桌子吃早餐。
周予琛似乎又是一夜未眠,葉頌明察覺到他眼瞼下淡淡的烏青,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“生人勿近”的鋒芒氣息。
“予琛,昨晚睡得好嗎?”葉頌明禮貌性關心一句。
周予琛皮笑肉不笑的抬頭:“葉醫生,不用急著找我要時間。”
“........”葉頌明體會到什麼叫做“好心沒好報”的感覺,明明是關心,卻被人當做另一種意思解讀。
最近周予琛仿佛變了一個人,每天都吞火/藥似的,一點就炸。以前是互相尊重,周予琛在他面前始終展示有教養的一面,自從提出離婚,有事沒事都喜歡嗆他一句。
他腦子里突然閃過護士在背后調侃他的一段話:葉醫生可好欺負了,被不聽話的患者氣到掉眼淚哈哈!
掉眼淚夸張了。葉頌明確實心性通透淡定,不是沒脾氣,只是覺得無所謂,他那點脾氣都用在翻譯工作上,比如有人強制他改寫一些文字或者刪除某段敏感的句子,他就會大發雷霆,并且頑強不屈,閆小亮應該深有體會。
也可以說,他在別的事上不怎麼用心,自然覺得無所謂。
葉頌明不跟周予琛一般見識,只當對方是因為婚沒離成而心煩意亂。
“明天沒空。”
周予琛冷不防開口,與此同時,放下手里的餐具,拿起手邊的濕毛巾,慢條斯理地擦拭嘴唇和雙手,一雙美眸不咸不淡地看著葉頌明。
“葉醫生,下周一怎麼樣,你有時間嗎?”
葉頌明考慮一下自己的行程,點頭應道:“沒問題。”
這是什麼意思,兩人心照不宣。
旁邊伺候局的韓姐卻誤會為另一種意思,以為他們要結伴出行,打算和好如初,臉上一下子笑開花:“周一是好天氣,人也少,去哪里都方便。”
聞言,兩人不約而同地抬眸,視線相撞。
誰也沒說話,匆匆一眼便有默契地別開。葉頌明低頭繼續吃東西,周予琛起身離開了座位。
...
周一之前,是端午節。
每年的端午節,葉頌明和周予琛都會回周家吃晚飯,就像回葉家一樣,今年也不例外。
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,只要離婚證沒拿到手,他們之間的“恩愛”戲碼就得繼續演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