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還有房子呢,我們搭的那棚子能住人嗎?”
“要不?我們搶過來?”
何弗和方家財沒多聽,漸漸走遠了。
“你原本找的那地方不是說環境挺好的?”
“那也看怎麼打理啊。”
方家財若有所思地盯著何弗:“你不是平白無故地拉我出來散步吧?”
何弗笑笑不說話。
沒過幾天,十來個身手矯健的人闖進村里。他們唬著臉,手里拿著不像樣的鈍刀和木棍,準備對村民恐嚇一番再搜刮糧食,結果跑前跑后沒看見半個人影。等他們暈頭轉向完了,方家財領著人把他們包圍起來。這下好了,鈍刀和木棍全被扔到地上,一雙雙手舉到耳朵邊。
“不用搶,做個交換就好。”
方家財和村民其實不嚇人,甚至拿著不少糧食堆放到地上。投著降的人登時愣了,良久無法回神。
事情發展到最后,方家財和其他村民挪到原本定下的地點,重新建房子造池塘。辦法大家都學會了,何弗和姜入水翹著手在一旁看。舉村搬家之前,村民把最近一次的收成打包帶走,留下能再次結果的莊稼。
天上那些打算看熱鬧的眼睛眨巴眨巴,不見了。
可可曾經問過:“為什麼不把他們趕走?”
何弗說:“留著,讓你們的善行常存。”
“他們之后還會來找我們麻煩,那怎麼辦?”
可可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,何弗都太熟悉,也是最不想見到的。
“可可來。”
何弗抓住可可的手,用樹枝在地上寫下三個字:人可弗。
可可比誰都先察覺到姜入水和何弗要離開,她抱著黑象的腿問:“你們可以不走嗎?”
“我們還要帶別的人去找家啊。”
“像帶我們找到這里一樣嗎?”
“對啊。”
“那你們會回來嗎?”
何弗沒回答。
種子落地就該自由發展。他們再待下去該引起恐慌了,人不人,神不神,無法定義分類的東西。
等到何弗和姜入水要走的時候,所有人都知道了。每家每戶門口都站著人,遠遠地望著已經走到村口的黑象。不知道誰先曲膝跪到地上的,等一戶一戶看過去,所有人都伏首跪在地上,卑微又敬畏,連那兩張臉都不敢再看一眼。
可可站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何弗和姜入水了。她在何弗那里討不到答案,于是問母親:“他們會回來嗎?”
母親仍跪在地上,摟著女兒說:“神會保護我們的。”
天上飛來一只大鳥,沒有人看見他長著一張人臉,就像沒有人看見黑象在天上飛一樣。
春示被燒禿的羽毛長出來一些,看上去像只禿鳥。“你們只是被轉換成另一種符號。”
“那跟我們有什麼關系?”
“你們不就白打了一場嗎?”
“什麼符號都好,他們最終會想明白的。”
春示那氣憤的樣子,宛如他跟何弗和姜入水是一伙的。誰也沒想到這場對話里,最不耐煩的是黑象,長長的鼻子舉起來用力一噴氣,把春示剛長出來的毛又噴掉了。
何弗哈哈大笑,晃了晃腳上的鈴鐺。姜入水抬手,鈴鐺輕顫,一片云飄來,為兩人遮擋住過于猛烈的陽光。
第99章
輪回停擺后,大大小小的諸天天神嘗試過一起施力重啟,竟然被他們撬動了一個小時。就在這寶貴的一小時內,大量剛脫離肉身的魂投道,要多新鮮有多新鮮。
明明此前大晴天,太陽好端端地掛在天上,下一秒天空昏暗得像蓋上了遮光布,根本找不到太陽在哪里。人類對這沒有預警的現象恐慌至極,不知道這只是過量的亡魂在擠輪回,和人擠特賣場的情況差不多。天神的力量也就那麼大,一小時過后,輪回再次停止運作,所有趕不上投道的亡魂原地消散。于是天神協議,每隔一段時間齊力撥動輪回一次,亡魂能擠進去多少是多少。當然,該修正的因果系統也要修正,否則情況只會更加混亂。
各種亡魂投道的數量下降,也就是說新生命的誕生會越來越少。為了讓表面上看起來合理些,也符合“不犧牲現有生命”的準則,諸天天神想了一計損招――讓絕大部分人患上不孕不育癥。投人道的數量下降,和人類總數下降,恰好掩飾了輪回停擺后造成的表象。這所謂的解決辦法長久以來會帶來極大的損害,但暫時來說,諸天天神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,也沒有哪一個大領導愿意像垕一樣把自己墊進去。每每看到亡魂原地消散,大家伙心中的警鈴都大響,再不提升自己的法力齊齊把輪回撥動,此刻亡魂的慘狀就是自己他日的真實寫照。而且早點正式重啟輪回,各種生命的損傷也能及時彌補過來。
這個閹割人類的大計當然不能大模大樣在人類身上動刀子,于是諸天天神又想了另一損招――在水里下點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攝取,改變人的體質。
病毒,微塑料,寄生蟲,都是一些肉眼不可見的東西,材料比巫婆煮的濃湯還要豐富。這些都讓人類研究人員有了合理的說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