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見這防護措施,何弗松了口氣。
他們的出現把師兄嚇一跳,何弗沒來得及解釋,離得老遠問師兄:“師父呢?”
師兄握著掃帚不耽誤清潔工作:“在山里修練,說你來了讓你去找他。”
何弗為了快點找到師父,讓姜入水帶著他在后山飛了兩圈,沒找著。他忽然拍拍姜入水,說去另一個相連的山頭。那山頭何弗只走過一次,還是悟善帶路的。找了一會兒,不見悟善,卻讓何弗找到之前做法器的那個山洞。
工匠還在,正在給一個小部件打磨。這次洞里沒有法師在念經,可能做的不是法器。工匠手穩眼神也穩,專注到忘我的境界。何弗遠遠站著,等工匠停下手上的工作,他才上前。
“您知道我師父在哪嗎?”
工匠像似沒聽見,手里捏著東西,看上去是一顆珠子。這珠子要跟一大串零零落落的東西串到一起。工匠還是沒說話,把手里像網一樣的物件折好,雙手捧到何弗面前。
何弗接過,試探著掀開一角,見工匠沒有阻止的意思,便大大方方抖開手里的東西。這物件看上去像一張網,不過是由珠子和一塊塊佛牌組成的。何弗看不出個所以然來,倒是姜入水氣息凝滯。
“是法衣。”
“法衣?”
“跟沈雪那件贗品相似。”
工匠能交到何弗手上的,自然不會是贗品。姜入水見過沈雪穿在身上,所以知道。何弗只見過布料的法衣,像這種串著佛珠和佛牌,且縷空形成一張網的,是第一次見。這法衣不輕,材料應該不是木頭,因紋理不同,但如果是石材,那整體重量又過輕了。
細看之下,每一個部件都遍布密孔,與何弗身上背著的骨笛切面十分相似。何弗抬頭看向工匠,工匠目光無懼且淡漠。
“我不能收。”何弗說。
“那就把法衣交出來。”
洞口,沈恒叉開雙腳,強撐氣勢地站立著。光他一人,何弗和姜入水不動也不說話。沈恒身上背著個大袋子,很眼熟,他廢話不多,解開袋子的束口,兩道黑影從里面鉆了出來。
沈雪拎著一只渾身發抖的鬼魂。
躲在束魂袋里能斂去氣息不被發現,這一招高明。
何弗將法衣攏在懷里,姜入水默默移到工匠身前。
“在你把法衣交給他之前,不如先聽聽他在山上都做了什麼‘好事’?”沈雪忽略掉另外兩個活人,朝姜入水身后的工匠展開對話。
那瑟縮發抖的鬼魂何弗眼熟,是其中一只石敢當。還以為昨天沈雪把山上的“雜糧”全吃光了,沒想到留著一只來揭發何弗的惡行。沈雪捏住鬼魂的脖子,原本就哆嗦的鬼魂更是抖得話也說不清楚。
“他,他在山上折磨我們,高興就讓我們排著隊超渡,不高興就把我們打到墻里地里……”
這話很大程度地還原了事實。何弗自覺有愧,把法衣歸還到工匠手里,隨即雙膝著地,不作辯解。沈雪難掩得意之色,但又不敢上前硬搶。工匠一手撥開姜入水,面對沈雪就像面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活人。
工匠直問鬼魂:“他什麼時候高興?”
“大家和平相處的時候吧。”
“那他什麼時候不高興?”
“我們吃同類的時候……”
沈雪眨眼把這糊里糊涂幫倒忙的鬼魂吃進肚子里,反應過來,驚覺自己把山上的情境重演了一遍。
工匠轉而看向地上的何弗:“你剛問我什麼?”
何弗沒料到工匠聽見他的惡行后,還能如此平靜,他呆愣片刻。
“我師父在哪?”
工匠指向法衣:“這里一共有一百零八位法師。”
何弗不懂,正要再問,不期頓悟。瞬時天崩地塌,何弗跪著的身子晃了一下,姜入水趕緊上前扶住。
沈雪笑著往何弗心上扎刀:“難怪這法衣他一直沒給我,也沒給你。既然你不要,那就歸我了!”
沈雪剛上前一步,便被姜入水指尖飛出的冰凌直戳門面。他側身躲過,不想冰凌轉個彎飛向沈恒。沈恒沒反應過來,被戳中手臂,登時鮮血直流。
一道尖細的笛聲響起。沈雪臉上的笑容不變,只因骨笛化出的氣場小得不可思議。等他發現自己的身子不住地往何弗挪動時,才明白過來,他正被吸進骨笛里。他身上的氣流變成一只只鉤子,勾住地面和石壁,迫使自己停止挪動。
沈恒忍痛拔出冰凌,想擲向何弗,不料冰凌迅速化成沸水,在流走之前把他的手燙出水泡。
姜入水敞開隨身攜帶的束魂袋,神識伸出長臂。沈雪一驚,奮力抽身。笛聲驟停,沈雪用力過猛,打著滾翻到對面山頭。
何弗放下笛子,抬起雙手,掌心朝上。他低下頭說:“我會遵從師父的教悔,以善治惡。”
工匠一刻不遲疑,再一次將法衣交到何弗手上。
何弗答應了煤球當天去當天回,他帶著法衣回到古宅。
姜入水為何弗整理好房間,加了一床被子。何弗早早躺進被窩,眼睛盯著床架發呆。他好像要感謝沈雪,被沈雪一鬧,他都顧不上為悟善去世的事情傷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