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大戰就這麼失敗告終。
黓抱著快昏過去的小旬君,輕聲凜然道:“你這跟他們滅人有什麼區別。”
第78章
“哥哥,明天是除夕。”
山上氣溫極低,早該下雪了,可是快到春節也不見雪花。何弗摘果實的時候,故意在外面多停留一會兒,碰碰運氣,除了惹得一身寒,什麼也沒碰著,回到洞里聽見煤球這麼說。他如夢初醒,隱隱地“啊”了一聲。山上沒電,手機變成磚塊后,不知道讓何弗扔哪里去了。他平時也不戴手表,現在不僅對日子沒概念,也說不出確切的時間點。
上一次吃姜入水煮的湯圓,不過是一年前,體感上的時間卻像過了好幾年。那時候還沒有煤球呢。何弗瞟一眼那只說完話后默默看著他的小鬼。煤球對萬物的認識主要源于兩個大人的循循教導,姜淵只負責吃。何弗沒教過小鬼春節的習俗,那就是姜入水了。
“想跟姜哥哥一起過年?”何弗問。
煤球點了點頭:“姜哥哥說,春節要跟家人和重要的人一起過。”
前者何弗剛失去沒多久,后者――
“球球來。”何弗對小孩招了招手。“給你姜哥哥寫信。”
“我們下山過年嗎!”煤球一蹦兩丈高。
“不下山。”何弗見煤球一瞬間蔫了,趕緊道:“問你姜哥哥可不可以讓山上下雪。”
煤球眼珠輕快地一轉,拿起筆在黃紙上寫字。何弗忙著收拾果實,只來得及掃一眼內容。煤球特意在問下雪那一句前面寫上“何弗哥哥”,還帶冒號,自己提的春節大餐要求,則屬上自己的名字。何弗手還沒伸出去,煤球就把黃紙燒了。
那人尚未啟程,何弗已經覺得腳上的鈴鐺發燙。
說到吃,姜淵做什麼都愿意。
何弗上山后沒添過廚具,可見山上煮食條件一般。姜淵收拾了好些鍋啊鏟啊,方便姜入水大顯身手。姜入水用傳送陣把工具和食材一樣樣傳到山上,唯獨一個小盒子自己揣著。姜淵問那是什麼,姜入水沒回答,耳廓像被貓撓了,紅紅粉粉的。
何弗身上系著定位儀,姜入水稍微感應一下,就能知道人在市內。姜入水能飛,想飛,但姜淵只有兩條金華火腿,出租車是他們最好的選擇。
車開出沒多久,司機的脖子好像不太舒服,總是扭向車窗又忽地擺正。倒后鏡上掛著一塊佛牌,佛牌隨著車轉彎甩向司機,司機猛地一躲。姜入水眸色驟黯,把目的地改成附近一個公園。他從衣兜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,不動聲色地褪去刀鞘。姜淵疑慮重重但不敢作聲。只見姜入水挽起袖子,反手執刀柄,利刃尖端刺入前臂。他挑出一串血珠,用刀尖在空中以血代墨作符,在沒有預警之下,猛地將血符拍向駕駛座――一道黑影從司機體內迸出。
司機無知無覺地繼續開著車。姜入水分身騰空,看見公園在不遠處,晨運的人不多,他施下障眼法,又點指將人造湖的水卷成水柱,朝剛拍出來的黑影襲去,湖泊頃刻見底。黑影立即一分為十,分別逃往不同方向。逃著逃著,黑影發現身后安靜得詭異,抽空回頭,不見水柱也不見姜入水的蹤影。
空氣變得潮濕,黑影甚至能看見空中凝成一片霧,他在霧里辨識不了方向。
那濃霧再結出水珠,水珠匯集成巨泡,把十個黑影團團包裹住。這最柔軟又最不可破的牢籠,帶著黑影飛回人造湖,湖水即時歸位,湖泊又見波光粼粼,甚至波濤洶涌,內里正有東西要闖出來。姜入水從天而降,腳尖輕觸湖面之際,湖水以他為中心凝結出一層厚冰,剛還在翻騰的湖面剎時平靜下來。像當初封印煤球一樣,姜入水在冰面上刻符,不過那時的速度與現在不能相比,當初用的黑狗血也換成了他自己的血。此時他的分身如同一個活人。
出租車停在公園門口,分身融入姜入水本尊。尋常人的交通方式不夠穩妥,姜入水不作多想,拎起姜淵飛到一座山前。
“師父,怎麼不飛上去?”姜淵愣愣地看著姜入水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。
姜入水下意識地撫了撫胸口,臉上暴起的怒意一點一點褪去。走沒兩步,他眼里的戾色不見蹤影,但耳朵漸漸染色,眼底又起漣漪。
姜入水不說話,姜淵不再多問,就當飯前運動。
天色還早,陽光沒能完全照進山里,巨木間陰冷得可以。禽類的叫喚清晰又深遠,聽覺補足了視線不能感受到的空曠感。姜胖墩走到一半開始哼哧哼哧地喘氣。姜入水沒等人,自顧自地走著。驀地,他停下腳步。徒弟以為這是師父的體貼,趕緊提腿跟上。
啷啷。
姜入水眉眼微揚。徒弟剛在師父身邊站穩腳,師父走得比先前更快了。
啷啷,啷啷。
一根粗壯的樹干后冒出一個圓滾滾的身影。
等姜入水走近了,才看清圓滾滾的只是衣服,人瘦了。
何弗原本眼睛就大,現在眼皮臉頰凹進去,顯得一張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