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這里,畫面上保持著平靜,網紅有網紅的提問,受訪者有受訪者的發表。下一秒,遠處的餐廳大門突然被從里面撞開,一個男人被提著衣領趕了出來。
“滾回你的狗屁國家!”
“這就是你們餐廳的待客之道嗎?”
“我們接待客人,但不會接待為世界帶來大麻煩的人。”說話的男人衣冠整齊,加上敢對客人這麼做,職位不等同店長也在經理之上。“你們國家搞的破實驗,令我們餐廳營業受損。噢,我說錯了,不僅僅是我們這一家,你看看這大街上,有哪一家餐廳的入座率超過一半?”
“不,請聽我說,網上那些是傳聞,現實――”
“回去跟你那些把天捅了個洞的同胞說去吧!”
餐廳大門一關,客人狼狽不堪地被留在大街上,還被大風吹走了帽子。
這種突發情況對網紅來說是機不可失。網紅跑過去,鋪墊一番后邀客人接受采訪。接著,視頻從街頭采訪變成了科學課堂。
原來客人是一名大學教授,專教生物。他異常認真地在鏡頭前闡釋病毒不會隨雨水和風傳播的原理。他條理清晰字句簡單,可見教書功力不淺。
“一,病毒雖然要附著在東西上才能傳播,但在狂風中病毒很快就被稀釋,濃度不夠不足以令病毒傳播;二,雨水會把這些黏附了病毒的東西降到地上,再沖走,不會進入大家的口鼻導致感染,所以近日那些怪風怪雨會增加大家的感染機會的推測是不正確的;三,也是最重要一點,沒有人能證實我的國家實驗室有病毒泄漏,一切都是揣測。
”
教授到最后都堅守禮儀,整理好自己被推搡至凌亂的衣服,跟網紅道了再見后離開現場。
視頻一共不到十分鐘,播放結束,何弗他們還沒吃完早飯。
“不只是視頻,網上很多人分享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。”姜淵說。
另外兩人沉默,這里沒有一個人是科學家,甚至還在“禁足”期間,對于一切狀況都只能“看看”。
何弗接到何良的電話,說一個遠房親戚的女兒前兩天在國外輕生了,過段時間會在國外置辦喪禮,一家人要出席。何弗想起那個親戚,小時候來往得還挺頻密,后來移民到國外,聯系就變淡了。
“有說原因嗎?”
“好像是受欺負了。”
何弗想了想,讓何良去問親戚要來女生的生辰。姜入水把女生的魂招出來,聽了女生說的話,才明白何弗為什麼這麼做。
女生在西半球出生和長大,后來因為喜歡亞洲的流行文化,跑到東半球念大學。
“一開始我跟同學相處得挺好的,他們去哪都喜歡帶上我。最近因為網上說法很多,他們又天天捧著手機看……”
女生說到這里,接過煤球遞來的紙巾。煤球還是那個陰氣輸送器,牽著女生的手,讓女生靈體穩定些。
“我被莫名其妙踢出課業小組。我跑去問老師,老師說同學反映我不合群,可是我沒有……明明前幾天才跟他們分享我媽寄來的自制糖漿。我找他們理論,他們卻說我的土特產會吃壞人。”
“我跟他們住同一個宿舍,把話挑開后他們把我當空氣,我特別難受。后來我在垃圾桶找到那瓶糖漿,連蓋子都沒擰開過就整瓶扔在垃圾桶里……”
“小組作業都做到一半了,我被踢出小組,題目要重新選,資料要重新找。
我每天只睡兩、三個小時,到最后做不完,老師沒法給我打分,告訴我必須重修。我受不了就……”
姜淵剛說的那些網上分享的經歷,大概跟女生的遭遇差不多,不會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。網上的人,要麼抱團取暖,要麼針鋒相對。像是那個網紅采訪的視頻,評論里吵架的多于關心情況的。
有人直斥和諧發言者是傻子,誰能斷定這視頻是不是找人假扮的?網紅為了名氣和錢,什麼事情做不出來?看看那瀏覽量和熱度,別的不說,這網紅再紅了一把鐵定是真的。
也有人關注視頻本身,說教授在混淆視聽,現在電視新聞說的是食物出問題,不是風和雨。那個教授這麼力證跟風雨無關,是不是側面證實了病毒不是來自食物,而是來自實驗室?這馬腳怕是蓋不住了。
還有人學會了舉一反三,教授說沒有證據證明實驗室漏毒,那同樣沒有證據證明實驗室沒闖禍。再退一萬步,這實驗室闖禍了還有政府部門兜著,說真話也好,說假話也好,平民永遠是最后知道,或者永遠無法知道真相的人群。
網絡上比日常生活熱鬧多了。何弗一邊猜測誰是傳聞推動者,一邊學習辯論技巧。
“哥哥,為什麼我們不住一起啊?”煤球捧著個碗坐到何弗身邊。
何弗以為姜入水給煤球做了什麼吃的,探頭一看差點吐出來。那只碗裝著幫忙移咒的小人,因為何弗跟姜入水都猜不出沈雪下咒的原因,這小人便一直留著,當個替身。小人原本就是用血泡出來的,充滿血腥味,又因為吸了腐尸咒而逐漸腐爛,發出植物腐敗的臭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