兇手不廢話,刀已經在人質脖子上留下血痕。他很快看出陳曉柳在抖,嗤笑道:“垃圾。”他罵得痛快了,又補一句:“你們都是垃圾。”
陳曉柳原本就結巴,當下更是說不出話來。他憋足氣,盡量把話鋪平:“你放開他,我放你走。”
“我憑什麼相信你?我可是殺了人的。”
人質一聽兇手這麼說,腿軟得要往地上跪:“大哥,大哥你看在我剛剛救你的份上,你放了我吧!”
“放了你我怎麼逃?”兇手邊說邊往商場里移動。他對著陳曉柳自問自答:“你們在外面布置了多少人?起碼有十個吧?再不濟也得有五六個。”
“沒有,一個也沒有。”
“別騙人了,你傻我不傻。”兇手的刀又刺深了一些。“現在給你個機會,你閉起眼睛數一分鐘,我就放開他。”
不能為了逮一個人再搭一條命進去。陳曉柳短暫思量過后,答應了兇手的要求,不過他更改了時間:“十五秒。”
“你看我有要跟你商量的樣子嗎?”
一分鐘就一分鐘吧,先把人質救下來再說。
陳曉柳放下槍,閉起眼睛。商場容易產生聲音回蕩,他嘗試分辯兇手行動的方向。還不到三十秒,他突然睜開眼睛――腳步聲不只一個人,兇手是拖著人質一起走的,這跟陳曉柳預計的不一樣。他迅速撿起槍,往腳步聲方向瞄準。兇手被他打亂了計劃,不小心絆倒自己,連帶著人質一起倒下。人質想翻身脫離鉗制,但兇手反應更快,拉著人在地上糾纏,舉起刀就朝人質腹部刺去。
砰――一聲槍響――人質倒地。
兇手顫抖著摸了摸自己的身體,在看見人質胸口中槍口吐鮮血后,連滾帶爬想找地方撤離。
砰――又一聲槍響,這回終于是兇手倒地。
商場像一口鐘,把兩聲槍響無限擴大,又困于地此。
姜入水和何弗回國那天,得知兇手落網被擊斃,案件總算落幕。他們想找兩個警官一起吃頓飯,順便派發手信,結果只有蕭筱來。
“小妞第一次開槍,還在調適。我第一次命中通緝犯,也做了整整一年的心理輔導。”
蕭筱為了讓大家放輕松而笑了一下,就真的是一下,不達心底的笑意轉瞬即逝。
既然陳曉柳要調整狀態,姜入水和何弗便不打擾對方。沒想到過兩天,陳曉柳自己找上門來。
“能麻煩你們,幫我,超渡一個人嗎?”
陳曉柳把姜入水和何弗帶到殮房,打開一個冰柜。他窘迫地說明這具尸體的身份。被拜托的倆人一個眼睛瞪得比一個大。
“新聞上沒說有人質啊?”何弗疑惑。
陳曉柳捏緊拳頭,好一會兒才開口:“他是孤兒,人際關系,淺薄,瞞起來容易。”
姜入水把魂召了出來,剛要念咒,看見亡魂走到一直不敢抬頭的陳曉柳跟前。
“是我多管閑事了,這事不怪你。”
陳曉柳聽見這話,整個人蹲在地上。
直到亡魂超渡結束,他才嗡嗡出聲:“第一槍,我沒睜眼。”
殮房里沒有別人,只有排氣系統在響,仔細聽,像是來奪命的颶風。
何弗問:“你沒受到處罰?蕭筱只說你在放假。”
陳曉柳把臉捂了起來。
“報告是筱筱寫的。”
第63章
今天早上,何弗是被嚇醒的。一陣猛風把門吹得關起來,他以為家里遭笨賊了,趕緊爬起來查看。沒有賊,只有夏生虛弱地靠在玄關,準備穿鞋子出門。
何弗拉過一張椅子讓夏生坐好,夏生用手捂住嘴巴,一副想要吐的樣子。何弗冷不防問:“你有拉肚子嗎?”
夏生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。
何弗隱隱舒一口氣:“你這個樣子還去上班?”
“請假了,去看醫生。”
“你等我一下,我陪你去。”
“不用了,你這幾天跑來跑去也辛――”夏生忽地閉緊嘴巴,一大早肚子里沒什麼可以吐的,但嘔吐感還是很強烈。
何弗五分鐘就收拾好自己,帶夏生出門。夏生整個人軟得像剛撈上來的八爪魚,倚在何弗身上,連抬手擦鼻水的力氣都沒有,一路上由何弗代勞。
何弗從國外回來沒幾天,見到夏生的時間也不多,昨天雖然有聽到夏生在咳嗽,但他已經困得睡下了。現在夏生靠在他身上,他才察覺夏生有些發燙。
“你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?”
“這兩天吧。”
下車的時候,何弗想了想對司機說:“大哥,我朋友不太舒服,你拿酒精消毒一下車子比較安全。”
何弗掏出一張紙巾,摸哪里都隔著這臨時安全措施。兩人快走到醫院門口,天上突然刮起一陣強風,差點把兩人吹倒在地上。一個垃圾桶沒那麼幸運,被強風掀翻,在地上滾了幾十米,桶里的垃圾像老巫婆撒下的糖果,只是不那麼誘人。周圍的人大喊大叫起來,特別是穿裙子的女性,手忙腳亂地按住裙擺,都被這一陣怪風嚇到了。
何弗給夏生掛了急診號,沒那麼快能看診,兩人坐在候診區的椅子上。電視剛好在播天氣,何弗看了一下,世界各地都出現不同等級的暴風,這些風把積云一會兒吹向東,一會兒吹向西,由云帶來的大雨自然沒有固定的灑落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