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再不把人哄好,存什麼都沒用。”
何弗很忙,把姜淵的聯系方式發過去后,轉手就掐斷方家財喋喋不休的聲音。蜂蜜水不甜不燙,何弗小口小口地喝,太快喝完他會失去留下的理由。他偷偷去瞧姜入水,發現那人的耳尖像似蹭了哪里的胭脂,剛要揚起嘴角,姜入水的視線掃過來,他立即端正態度,把笑意憋回心底。
一杯水再怎麼拖時間,也喝不了一個晚上。何弗放下空杯子,到廳堂拿起行李準備走。
“去哪?”
何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,“回家。”
“夏生在?”
何弗搖了搖頭,“他今天上夜班。”
“晚飯呢?”
“泡面吧。”
姜入水走過來,把何弗手上的行李卸了,直接放到客房,然后一聲不吭地回廚房準備做飯。何弗像只聞到貓薄荷的貓,醉得步伐不穩,又偏偏要跟著貓薄荷前前后后地跑。他怕打擾到姜入水做飯,隔著距離一下一下捋紅結的流蘇。
“我知道錯了……”
姜入水打斷他:“安靜,護嗓。”
古宅安靜下來,天上的雨卻越下越大。
之前何弗在古宅住,見識過隔壁大爺把電視當街道廣播使,還練就了邊聽新聞邊吃飯的本領。
國內新聞播完,播國際新聞。播報員字正腔圓:在一個北極圈附近的國家,有海洋生物出現不尋常的死亡情況。目前發現的都是哺乳類動物,例如海豹、海牛,出現出血癥狀,懷疑感染了不明病毒。
姜淵看著面前的醋魚,咕嘟一吞:“我們吃這魚,沒問題吧?”
“魚不是哺乳類,不同物種之間的傳染機會比較小。”何弗雖然這麼說,但剛伸過去的筷子打退堂鼓。
他問姜入水:“這魚是淡水的還是咸水的?”
“淡水。”
“淡水啊,那可能性又低一點。”
結果最后魚留了一大半。
何弗收拾著碗筷,大門被敲響。他一顛一顛跑去開門,卻只見門前留下一套衣服,和一雙鞋子。他把被雨淋濕的東西拿回來,姜入水一見便怔住,默默上手把布料烘干。
那套衣服很喜慶,紅色的布料繡著七彩的花,上面掛著許多銀飾,圓片的,細穗的,不過尺寸很小,連六、七歲的煤球都穿不下,鞋子跟衣服是配套的。平時煤球看見衣服都愛摸摸,或者試穿一下,唯獨這一套他避而遠之。
姜入水說:“那村子里的人,做的新衣新鞋都是這樣的。”
“他們送過來的?”何弗想想不對,“送這個給我們干什麼?”還是不對,“他們怎麼找到我們的?”
“是沈恒,或者沈雪。”
當初他們道明姓氏方便村民稱呼他們。真正有修為的同行不多,逐一排查,甚至只查姓氏,也能查到姜入水這里。三青并不是沒有名氣的大師,當初想要拜師的人不少,只是三青一輩子只收了姜入水這麼一個徒弟。
沈雪沈恒的行為如同宣戰。
姜入水坐在飯桌前,分出神識前往山村。
村子里,每家每戶都傳出哭聲,一道聲音小,百來道聲音在空曠的地方傳開來,還是在雨夜里,就有點滲人了。姜入水快速穿梭,沒找到奇怪的地方。直到一個人發了瘋地從房子里跑出來,直奔山林。
這是上次姜入水潛入過的那戶人家,小夫妻里的妻子。姜入水跟著她在山林里繞來繞去,最終駐足于一處雜草前。
女人兩只手把雜草往兩邊撥,一個小山洞赫然出現在眼前。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,根本找不到這里。
在進入之前,女人的步伐有些許不穩。她心急如焚,沒多加理會,彎著腰走進山洞。當她用手機的燈光照亮前路,她跟姜入水都驚呆了。山洞并不寬敞,高大約只有一米半,能允許兩人挨肩并行,深倒是挺深的。詭異之處從洞口開始,石壁上貼滿了鏡子,不留縫隙,大小不一,很隨性,以至于女人一打開手機電筒,就被鏡面反射燈光。等她眼睛適應了,又震驚于每一塊鏡子里的自己。女人捂住心臟往里走,每走一步,都被洞內潮濕的寒氣激得發抖。不到三分之一刻,女人走到洞的末端,頓住。
一群穿著紅衣紅鞋的小孩,倚在石壁上互相簇擁著,見了來人不動也不叫。女人撲倒在地,忙用眼睛搜尋自己的孩子,卻見每一張小臉上都呈現驚恐的表情,眼睛瞪得老大,淚痕清晰可見,鼻孔撐圓,嘴巴張到最大,口水流得領子濕透。每一個小孩都用拳頭攥緊身邊能抓住的東西,可能是自己的頭發,也可能是另一個小孩的胳膊。
女人不敢上前,這些面容承受著巨大驚嚇的孩子們,宛如一樽樽栩栩如生的蠟像。然而她知道,如果她敢摸,這些小孩的皮膚上帶著蠟像模仿不來的絨毛。女人腿軟無法站立,恐懼與悲恨令她難以壓抑痛哭。
姜入水越過女人,看見小孩的腳下鑿了道。他順著道走,來到一面石壁前,看似絕路,但底下有一個老鼠洞,與道相連。
神識輕松穿過石壁,眼前出現一個密封的池,血腥味撲鼻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