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弗回屋里換上外出的衣服準備去抓蛇。煤球鉆進束魂袋之前,用手摸了摸何弗的下巴,說他胡子扎人。何弗去廁所刮胡子,刮到一半劃了一道口子,乍然發覺這房子的不妥――沒有鏡子。他下巴冒著血珠回到房里,跟姜入水提及這事。
姜入水給他抹上隨身攜帶的止血草藥,“剛剛那戶人家,也沒有鏡子。”
“為什麼?上次我們住那個大爺家有的啊。”
姜入水說:“鏡子為陰。”
難不成沈雪沈恒真的算出來村里的孩子有大難,專門提醒村民避陰消災?
何弗說:“之前那次撞見沈恒在路邊收集車禍冤魂,小妞后來說是幾個人湊巧酒駕造成的意外。沒有太多蹊蹺,不像是人為的。”
姜入水也沒有思緒,只能搖搖頭。
兩人為了抓蛇而上山。上山這種事情村民沒辦法幫忙跑腿,只能派人護送他倆出村口。姜入水的神識能飛,可以帶何弗一嘗騰空的滋味,可惜何弗苦著臉說自己恐高,是實打實的沒有翅膀的兩腳怪,兩人只能一步一腳印登山。
來到一塊裂開兩半的巨石前,姜入水一手揮開石面上的雨水,又設下擋雨的結界,石頭登時顯露出原本的淺灰色。何弗一屁股坐上去歇息。
“這石頭裂得還挺奇特。”
姜入水笑了笑,把當初在山上被雷追著劈的經歷告訴了何弗。
何弗愣了好一會兒,忽然起立,一手指天,氣勢洶涌:“是不是你這條丑八怪搞的事情!”
在天上盤成一個圈的巨蛇,從云層間探出有一個房子那麼大的頭來,吐信子的同時破開姜入水的結界,定點朝何弗澆一身水。
何弗沒有任何防備,鼻子嗆進不少水,又是噴氣又是咳,鼻腔和喉嚨隱隱作痛。姜入水眼里的笑意剎時不見蹤影,一邊給何弗弄干衣服,一邊把人撥到身后擋著。結界重設,姜入水直視巨蛇。只見那龐然大物的豎瞳猛然收窄成一條縫,竟露出些許怯意,往烏云后縮了半個頭。
“第一,我不丑。第二,我沒搞事情。”巨蛇眨了眨眼對何弗說,聲音稚嫩,聽上去像個剛成年的男生。
何弗只聽見后半句:“你沒搞事情?那那天怎麼會有那麼多道雷?”
“那天有人在這兒渡劫啊,蠢。”
何弗和姜入水同時愣神。山火前,姜入水沒碰見誰,山火后,在村里遇見沈恒,又或者說是沈雪。
“你說清楚,是鬼修還是人?”
“你都猜到了還問什麼。”
“你是近視還是老花?劈人劈得差十萬八千里?”
巨蛇惱怒,張嘴露出森森的尖齒。這惹得姜入水虛起眼睛,仿佛下一秒要用山下河水煉成冰劍捅穿巨蛇。
巨蛇斂了斂大口,“第三,雷不是我劈的。是他救火,才被劈。”
說來說去,還是姜入水倒霉。
何弗嘀咕:“還不是你沒用,自己不降雨,還賴別人救火。”
何弗這下真戳中巨蛇的痛處。巨蛇扭動腰身殺到何弗眼前,姜入水立即筑起圓頂型的冰障,阻擋巨蛇前進。巨蛇的頭一下一下敲在冰障上,砰砰砰,聲音聽著可怕,但冰障完好無損。
“是我不想降雨嗎?你怎麼不問問是誰不讓我降雨?你怎麼不問問現在又是誰讓我連下一個月的雨?你――”
突然空中刮過一陣強風,把樹木吹得亂擺,一只人臉巨鳥撲著翅膀飛至冰障前,兩爪精準地抓住巨蛇的七寸。
“你嘴巴能不能閉上!”
巨蛇被春示的爪子掐得像蚯蚓一樣扭動,“滾!”
“你剛被罰完又想領罰?”
巨蛇無法回頭,便用粗壯的尾巴砸向春示。春示吃痛放開爪子,巨蛇立即回首,張嘴把尖牙刺進春示的右腿。
“狗東西,這麼聽他的話,你怎麼不去當狗來當鳥?”
上次被喊“老東西”,這次被喊“狗東西”,沒有一次是東西的春示被狠狠地刺激了一番,霎時怒氣沖天。廣無邊際的天地之間,兩大怪物你啄我我咬你。姜入水淡然回身,帶何弗下山。
在山腰,他們遇見一個人。
那人氣喘吁吁,手里拿著羅庚盤,似乎是追著異象來的。不過他看不見天上打得不可開交的大鳥和巨蛇,只將視線投射在姜入水與何弗身上,驚愕過后怒意說來就來:“你到底是誰!”
何弗有些頭疼,上次把人騙得掏心窩肺,還沒想好怎麼將法衣的事情圓過去。沈恒不等何弗說話,先掐一道訣,招來山間的陰魂野鬼向何弗襲去。姜入水左手食指與中指重疊,朝萬千雨滴一彈,雨滴瞬時凝成一把把冰錐,插入陰魂野鬼體內,釘在地上。他再用雨水畫符,一次過超渡所有動彈不得的鬼魂。
沈恒見狀撤了兩步,眼里騰升起戾氣:“是你們,在我背上畫符。”
“什麼畫符?”何弗縮在姜入水背后,戲癮來了。
沈雪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劫劈傷了,竟然不現身。沈恒見識過姜入水的能力后,不敢冒然行動,“三番四次都是你們,還能有誰?”
“你沒有證據吧?誰知道你們在外面還有沒有仇人?再說,沈雪上你的身,你以為自己不會受影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