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方家財說不上是調侃,瞅了何弗的腳一眼。
這冷水足夠冷足夠多,把何弗潑得愣怔。
“都是人命。”姜入水說。
方家財愣了愣,他沒看見姜入水張嘴:“是你在跟我說話嗎?”
何弗和姜淵剛要爭著給方家財解釋,煤球背著小蜜蜂背包回來了。何弗把煤球拉到房間中央,四個大人圍著,像是要觀賞小孩進行才藝表演。
“來了個叔叔,”煤球說:“很快就不見了。”
扔書,開電視,擦相框,幾個大人聽了都覺得這鬼是來惡作劇的。
煤球跑到離自己最近的姜入水身邊,抱住對方的大腿:“那個叔叔好難看啊,到處都流血,身體臟臟的黑黑的。他是不是不洗澡?”
方家財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。“那女人不會是真的殺了什麼人吧?”
“死得這麼慘,殘留氣息卻那麼弱,不合理。”姜淵提到賭徒:“那個欠債被揍死的,死得也不冤,氣息都重到要驅邪了。”
姜入水抱起煤球問:“那人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?”
煤球想了想說:“他好高,比哥哥你還高,不過他的頭發是金色的,不是黑色的。他力氣好小,翻書都差點翻不動。”
這跟何弗之前在監控畫面上看到的人影有些相似,他靈光一閃:“我和入水去跟鄰居談談,如果她真的殺了人,我們就報警。”
姜入水牽著“人證”敲響了鄰居家的門。鄰居臉上又掛著淚,那手機鑲嵌在她掌心,去哪里都拿著。
面對鄰居的愕然,何弗不帶任何情感地告訴對方:“您先生可能出事了。”
鄰居花了兩秒去理解,隨即腿一軟,眼睛一翻,差點倒在門口。
何弗上前把人扶住,帶到屋里。姜入水掐了一下鄰居的人中,讓對方保持清醒。
“我能去您書房拿個相框嗎?為了確認出現在房子里的身影是不是您的先生。”
鄰居回答不上話來,眼淚不知道流,氣不知道喘。
何弗冒昧地取來相框,彎腰向煤球展示:“你看見的是這個叔叔嗎?”
煤球皺著臉把頭歪來歪去,有些困惑。他兩只手放在臉上,用力把肉往下扒:“叔叔臉上的肉是這樣的。”
照片上的男人和鄰居都很年輕。這麼多年過去了,男人老了,臉上的肉也下垂了。
煤球又說:“頭發沒這麼長,短短的像刺猬。”
鄰居的眼見不知道往哪里看,何弗把煤球的話覆述了一遍。
“對!他上個月剪短了頭發!”
鄰居瞬時明白過來,這倆陌生人前前后后說過的話的含意,她下意識捶打自己的胸口。
姜入水阻止了她的動作。何弗也沒有了剛才的淡漠,他緩緩開口:“您再試試聯系他吧,說不定是我們看錯了。”
鄰居臉上的皺紋浸滿淚水:“沒人接聽。”
“您提過他在國外工作,您有他同事的電話嗎?”
“打過了,說他在忙。”
實在沒辦法,鄰居當下又打了通越洋電話。接通的那一刻,她抽著氣抖了兩下。
“老張,老艾還是沒給我回電話,你能幫我找找他嗎?”
電話那邊的人或許在睡夢中,好一會兒才回話:“他就是在忙,可能過幾天就給你回電話了。”
“不可能!”鄰居有些激動,“他之前再怎麼忙,也不會十幾天不聯系我。你給我說實話,他是不是出事了?”
老張仍是留了一段空白才吭聲:“最近實驗是真的忙,我們都沒怎麼休息。
”
“那怎麼你就有空接我電話了?”
這下老張沒話說了,鄰居一氣之下掛斷通話。
“還有其他人的聯系方式嗎?他在那邊是獨居還是跟人一起住?”何弗問。
鄰居忙說“對對對”,跑到書房翻出一個小本子,上面寫滿了聯系方式。她指尖劃過其中一串數字,對著輸到手機上,再撥出。這次她說的不是中文,而是一口流利的英文。
兩個陌生人跟到書房,何弗把相框歸回原位。姜入水問何弗鄰居在說什麼,何弗有些詫異。
“你聽不懂?”
“跟了師父之后我沒上過學。”
姜入水這“偏科”偏得嚴重啊。
何弗回想了一下鄰居說過的話,給姜入水翻譯:“她應該是找到了她先生的房東,在問她先生的近況。”
“一周前,有人來處理了她先生的東西。”
翻譯員只翻譯了兩句便下班了,因為鄰居握住手機痛哭起來,甚至連再見也不跟房東說,任由昂貴的長途電話繼續計費。倆人與鄰居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,除去驚慌的那幾個瞬間,鄰居總是表現得很得體,無法想像她現在哭得涕淚直流的樣子。
姜入水怕她過于激動對身體造成損傷,上前將手掌搭到她肩上,她登時被抽了魂似的,倒在姜入水懷里。姜入水把鄰居抱到臥室放好,回到書房。
何弗沒有離開,呆呆地看著相框。
不僅是照片有年代感,相框也是,表層的金漆掉色,露出底下的黑色塑料框。玻璃片上男人那半邊有灰塵,鄰居那半邊被擦得光亮。姜入水默默拿起相框,用拇指把整塊玻璃擦干凈,再輕輕放回桌上。
第53章
鄰居叫宋微,她先生艾爾伯特取了個中文名字,叫艾微。
宋微弄明白幾個陌生人不是騙子之后,表示想見艾微最后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