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弗簡單解釋完,夏生說想看看煤球。
“你可能會受到影響,別看了。”
何弗雖然這麼說,但把煤球放到夏生懷里,讓夏生給煤球喂食。夏生只感覺到腿上有股壓迫感,沒什麼重量。他夾起醋溜土豆絲,試著湊到胸口的位置,然后感覺到一只小手按在他手腕上,他定住筷子,接著看見土豆絲自己飄了起來,憑空短了一截。夏生又上手給煤球剝蝦。他看不見煤球吃得急,小嘴巴一口咬在他手指上。煤球現在牙長齊了,一張小嘴能當武器。夏生被咬得嘶嘶抽氣。
“球球!”何弗板起臉,“你這吃東西的習慣是不是跟姜爺爺學的?快跟夏生哥哥道歉。”
煤球仰起小臉,誠懇地跟夏生說對不起。可惜夏生聽不見,只感覺到有股氣往他被咬疼了的手指頭上吹。煤球又把吃剩的蝦子放到夏生嘴邊,把夏生逗得直笑。
三個人吃著飯,夏生似乎被激發出父愛,不停地問何弗照顧和教育小孩的技巧。方家財隨口說一句:“你生一個出來,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帶了。”
誰料夏生的臉刷地就紅了,既磕巴又小聲地說:“有、有了。”另外兩人一時沒聽懂,夏生咽了咽口水,把話鋪平了說:“我老婆懷孕了。”
何弗瞪大眼睛:“我出國的時候你閃婚,現在就有孩子了?”
夏生怪不好意思的,跟兩個朋友約定好:“滿月酒一定要來喝。”
滿月酒還遠著,三人飯后就喝起夏生妻子之前泡的酒。
客廳電視開著沒人看。
方家財靠在沙發上,看著煤球用幾根軟軟糯糯的小手指剝花生,剝好了爬到何弗身上,喂到嘴里,好一個父懶子勤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醉了,忽然跟何弗說:“以后還是別接國際單了,你出事情,我飛過去你都涼了。”
電視上剛好掠過一片山上的火光,俯視也好,平視也好,都如同地獄。何弗看一眼,立刻回想起當時的高溫和濃煙。新聞報導員提到七千公里外的山火,至今仍未熄滅,煙羽飄得到處都是,鄰近地區溫度上升到一個可怕的數字。而全球的山火釋放出大量二氧化碳,加劇溫室效應,這令南北兩極的冰加速融化。怎麼看都是糟糕的事情。
兩次國際單,兩次都上新聞,方家財再被瞞著,也察覺出不妥。
“這跟地方沒關系。”何弗說。
“啊……那我們散伙?”
煤球剝花生剝上癮了,喂了一把到何弗嘴里,何弗嚼了好一會兒才能說話:“不做這個你打算做什麼?”
“你呢?”
“沒想過。”
“我也沒想過。”方家財捏了捏煤球的胖腳丫,“做普通的房地產競爭大,要麼餓死要麼撐死。洗房子雖然也是拿生活剛需賺錢,但超渡那些鬼,也算是在做好事吧?”
“如果你們不干這個,那些房子都要丟空了吧。”夏生說。
方家財點了點頭:“確實沒多少同行。”
“那就這麼辦吧。不用擔心我,我還有入水呢。”
山火隔著屏幕看也熱,何弗轉了個電視臺,沒想到這個時間點都在報新聞。
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哭訴自己的孩子不見了。記者的聲音帶著同情,但咄咄逼人的問題令何弗皺起了眉頭。
“您是在什麼時候發現孩子不見的呢?”
“我在外面打工,休息回來想看看娃娃,沒看見。”
“就是兩天都沒見到孩子嗎?中間沒好奇過孩子去哪了嗎?”
女人抖著手擦眼淚鼻涕:“我一直在問娃娃上哪去了,爺娘說娃娃去玩了。”
“您孩子多大?”
“四歲。”
“四歲的孩子連夜在外面玩,家里人都不擔心嗎?”
女人哭到說不下去,孩子的父親挺身回應:“我跟我媳婦問了村里的人,也找了,他們都說沒看見,我爺娘又說娃娃找鄰居玩去了,問了鄰居,鄰居又說娃娃早就回家了。”
何弗看著看著,覺得這電視上的山村有點眼熟,畫面閃過一間燒得發黑的房子,他忽地拿起手機。
記者問了好幾個村民,有的村民指東,有的村民指西,有的村民說沒見過,有的村民說孩子可能被山上什麼動物擄走了。記者找來警方負責人,對方只說明目前立了案,在收集證據,別的沒再透露半句。
“怎麼了?這麼緊張。”方家財問。
“這村子我去過。”何弗說。
剛在電視上還有幾張熟面孔。
何弗給姜入水發信息,把新聞上的事情告訴了對方。“要是情況嚴重,我們再去看看?”
“好。”
方家財湊過來,看見聊天記錄,又酸又羨慕地嘀咕:“他怎麼什麼都聽你的?”
“白瑾不也都聽你的。”
“最近跟她吵架了,處處跟我對著干呢。”
方家財話還沒說完,何弗低頭對著手機敲敲打打,頓時把方家財給惹到了。
一個酒杯砸到桌子上,方家財朝何弗吼道:“不能玩物喪志啊,我這就給你找下一個房子!”
方家財說到做到,兩天后給何弗找到一間發生過兇殺案的房子。死者是個賭徒,欠了一屁股債后還不起,被討債的人錯手打死了。房子不在本地,何弗按照之前的習慣把煤球交給姜入水照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