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小地方三年前發生過一起連環虐殺兒童案件。三個小學生前后相差不到兩周,被殘忍殺害,拋尸在田地里山頭上。警方花了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才抓到兇手,是一個外來者。兇手之前殺害過其他人,為了逃亡才藏在村子里。為了保護受害者和加害者信息,新聞上只提供了極少的基本資料,甚至沒有直接寫名字。
小地方本來就容易產生排外情緒,加上這慘案,沒有在入口處對外來者進行身心檢查,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。大冢冒險讓外人來給小七超渡,不止一次,又見不得光,何弗稍微能明白她的想法。
何弗跟秋子要出門去機場接姜入水,他們像上次一樣給大冢報備,畢竟他們沒鑰匙,出門能獨自出,回來就得由大冢開門。
“你們真的要出門嗎?”
“大概什麼時候回來?”
“回來后就不需要出門了吧?”
何弗一開始就沒告訴大冢要去接人,在大冢連連發問后,他知道自己的保留是對的。
“大概中午就回來,東西準備好,今晚會再召喚小七一次。”
后面半句是何弗編的。等大冢離開,他跟秋子乖乖貼上隱身符。隱身這一點也是瞞著大冢的,上次大冢來開門,只感覺面前刮過一陣風,門就自己關上了。她小小聲問是小七嗎,秋子好不容易才憋住笑。
今天路上的人比前幾天多,秋子不敢小聲嘀咕,怕曝露了自己。何弗看見有人拿花,有人拿食物盒,往一個方向去,臉上的表情很古怪,說難過不是難過,但肯定不是高興,陰陰沉沉的又有點懼怕,總是說話說到一半就不約而同地噤聲。
“你聽聽看他們在說什麼。”何弗給旁邊的秋子傳了條訊息。
秋子拿出筆記簿,邊走邊聽邊記錄。
早上機場人不算多,姜入水一出來何弗就看見了。那人只帶了一個手提行李袋,看見何弗后,單手取下身上的束魂袋交給何弗。那束魂袋一點兒也不怕招來目光,獨自在何弗掌心上跳來跳去,被何弗一把按住。
“好啦,別動,等會被人抓去又養小鬼,我救不了你。”
袋子一聽,馬上變回一只普通的布袋。
何弗左看右看不見姜喇叭,“你徒弟怎麼沒跟著來?”
姜入水在何弗手上寫下“有事”。
“什麼大事能令他放棄跟我作對的機會?”
姜入水笑了笑,寫“沒說”。
秋子像海盜盯上了寶藏一樣眈視束魂袋。何弗打開袋口讓她看了一眼,在她要伸手戳的時候束上。
“剛剛你都聽到了什麼?”何弗問。
秋子見姜入水沒有要回避的意思,便翻開筆記薄。
“他們好像都在聊今天的祭祀活動,說神社為什麼在今天接待外面來的學校考察團,不過考察團會在祭祀舉行前離開。”
“祭祀什麼?求個好天氣?讓他們有好的收成?”
“對象應該是人,他們都穿著黑禮服。”
何弗這才意識到,先前看見的人的確打扮得嚴肅又低調。
“而且他們在談論一個叫‘幸’的人,但說得很少。名字我也不太確定。”
“會是那個案件里死掉的小孩嗎?因為枉死,所以大家一起祭祀。”
秋子闔上筆記簿,神情有些古怪:“一般普通人的祭祀不會在神社舉行。”
何弗的衣袖被扯了扯,轉過頭看見姜入水睜著一雙困惑的眼睛。
他將查到的案件告訴姜入水。果然,姜入水清亮的眼眸一下子結上一層霜。
雖然答應了大冢,中午之前回小七家待著不再出門,但何弗只把姜入水的行李放到房子里,然后人在門外當著大冢的面把門關上,隱身出門。
何弗想看手機上的時間,意外發現沒有訊號。另外兩人的同是。他抓住姜入水腰間的紅結,小聲跟姜入水說:“跟緊一點,別走散。”
“他們又提起那個人了,先叫他‘幸’吧。”秋子在本子上寫。“說幸的父母如果沒出事,他不用一個人生活,大概也不會變成那樣。”
“小七的忌日在兩個月后。”
路上的人神色焦慮,不怎麼說話,秋子能翻譯的不多。
何弗上次來過神社,知道拜殿在半山腰上,得走一段階梯才能到,在階梯口有一個紅彤彤的鳥居。這鳥居是用木做的,再涂上赤艷的辰砂防腐,除厄。與其它鳥居中間平坦兩邊微翹的笠木不同,這個鳥居在笠木之前還有一個尖角,像一座山的模樣。
姜入水和何弗并肩穿過鳥居,身上的束魂袋冷不防微微顫抖起來。何弗看見了。
“神社信奉的對象不明。”
姜入水擱下平板和筆,將袋子的束口松開,捧起煤球湊近何弗的衣領。煤球咻地鉆進去,貼在布料之下,不再發抖。
“你身上的光能護著它。”
姜入水的文字令何弗詫然:“我身上有光?”
姜入水含笑點頭。
“那它去寺里怎麼沒反應?”
“你與寺為一體。”
何弗聽了,攏了攏衣領,把煤球遮嚴實了。
這個依山而建的神社不大,除了一個拜殿和一個社務所,沒有其他能容納人的建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