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恒在路邊站得筆直,胸跟肩打開,頭仰起來直視剛剛那輛紅色轎車。
自行車還倒在田里,車轱轆滴著泥水在轉,沈恒莫名地抬起手在空中畫了一下。
吱――出租車司機猛踩剎車――
前面紅色轎車輪子突然打滑沖出了馬路,車身往一邊傾,翻了個底朝天。放眼望去,綠油油的田間臥著一只巨大的紅蛤蟆,十分顯眼。沈恒舉起的手倏然垂落,身子一歪,又摔回田里。
姜入水一臉凝重,何弗一臉陰沉。姜淵見他倆不吭聲,自己也不好意思張嘴。一路回到市區三人都沒說話,只有司機在罵罵咧咧。
何弗滿腦子問題,像高速滾筒洗衣機一樣轉,轉得他頭暈。到了酒店,他連澡也不洗就倒頭睡下。
眼皮一蓋上,朦朧一片,何弗感覺到一股墜力把他往下拉,睡夢中他無法反抗。墜落感消停后,他聞到一股泥土的味道,帶著雨水的潮濕感。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蓋到臉上了,何弗有些呼吸困難。他順應著夢里的一切,忽然,他聽見哭喊聲,從一兩道直至遍地都是,令他分辨不了方向。隨著哭聲而來的是一些模糊的身影,因為昏暗所以看不清,那些不停往上攀爬的身影像是在融化,身上掉下來一坨坨的東西,是肉還是別的,何弗實在分辨不了。漸漸地,何弗感覺到自己身上也在掉落著什麼,呼吸越發困難。
小時候,何弗曾經在大雨天摔水坑里,他摔暈了一時爬不起來,水坑深,他正臉埋在水里就像現在夢里一樣呼吸不了。巧的是路上沒人,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窒息而死。
老哈巴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,張嘴咬住何弗的袖子,四只爪子蹬地,一點一點把他拖出水坑。
要是夢里也有老哈巴拽他一把就好了。
這酒店的床挺舒服的,姜淵一躺下就打呼了,可隔壁的何弗像躺在燒紅了的鐵板上,他翻不了身,手腳不停地挖啊蹬啊,他動作猛烈眼睛卻沒張開。
嚯,何弗從床上坐起來,大口大口地喘氣,滿頭是汗。他咕嘟咕嘟咽下口水,直到嘴里來不及分泌更多的唾液才停下。他翻騰起來去找手機,手機沒找著,房門卻響了。
何弗腿軟得像剛蒸出來的年糕,手上轉了好幾次才把門鎖打開。門外站著神色擔憂的姜入水,還有在空中不斷竄動的小鬼。何弗耗盡腿上的力氣,直直往姜入水身上倒去,姜入水連忙把人帶到床上。小黑點黏人得不得了,窩在何弗頸窩處不動了。
何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褲面,“我看到好多影子,好多好多……”
姜入水用指尖在何弗冰涼的手背上寫道:“小鬼也有感應。”
第26章
姜入水拿出符來燒,何弗以為自己即將成為那些被說是封建迷信的喝符水人之一。事實上,符紙燒完,何弗聞著紙香和檀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一早,他給陳曉柳打電話,讓對方聯合相關部門把沈恒給抓了,證據就躺在那小山頭上的房子里,或者附近。沈恒會不會導致什麼大事情發生,何弗猜不到,但起碼把人關起來比較安全。姜入水提醒,避免沈恒又用隱身符,抓到時要把他身上的符紙都搜出來。
陳曉柳說沈恒最多被判三年。三年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說吧。
夏生下班凌晨回到家,看見何弗一動不動趴在沙發上熟睡,旁邊還扔著個行李袋。夏生靜悄悄地把行李提到何弗房間里,又到廚房翻出些食材,有多春魚,雞肉塊,豆腐塊,茄子。他把大大小小的食材裹上面粉丟進油鍋里,吱哩咋啦一頓響。何弗聞著味道醒來,鉆進廚房拿了兩罐啤酒。
客廳不開燈,倆人就著電視屏幕發出來的光吃宵夜。夏生連打三個哈欠,瞧見何弗腰間掛著一個小布袋,跟一身潮流服飾很不搭配,忍不住問了一下。何弗一拍腦門,趕緊把袋子解開。
“之前收的一個小鬼,現在我跟入水養著,輪流帶它。”
何弗的話很短,夏生沒聽完倒頭栽在桌上,鼻腔呼嚕呼嚕響。小黑點繞著宵夜盤旋,何弗夾起一塊豆腐湊到它面前,它輕輕碰了碰,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來。
“怎麼這麼像煤球,叫你‘球球’好不好?”
小鬼只知道吃大廚做的宵夜,有點姜淵饞嘴的樣子。何弗往后靠在沙發上,看著干凈整齊的房子,以前他一個人住,雖然說不上亂,但肯定沒夏生收拾得有條理。他正感嘆著夏生的好,方家財發信息問他醒了沒有,顯得方家財就是個討債的冤家。
“兄弟,我們有跨國業務了。”
何弗沒明白,方家財深夜打電話來大費口舌地解釋。洗房子這種業務很講究客源,要是都沒有鬧事情的房子,那方家財他們就得失業了,這個灰色行業也得消失。
如果想要收入源源不斷,就要不停找房源。方家財找啊找,竟然透過客戶搭客戶搭出一條國際線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