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鶯得到姜入水的首肯,旋踵殺至吳延身邊。她不吃,一手抓過一只虛影捆成球扔下山,兩只腳各踩住一只張牙舞爪的東西。她第一次看清把她胎兒當魔杖使的人,任由鬼影伸出長舌往吳延臉上舔,把吳延的哭喊當耳邊風。就在黃鶯把地上的東西踩回地底時,登山男女一個掐住黃鶯的脖子,一個掏黃鶯的肚子,合力把黃鶯拖走。
姜入水手上除了紙符還有法劍可用,可惜登山隊的鬼魂不是飄浮在斷崖之外,就是攀在懸崖壁上,他無法與他們近身對戰。令旗只成了拖延之法,紙符想必作用更低。姜入水立定凝神,他記得山下有一條河流,如果引水成冰在斷崖邊上續路,可以讓被操控的人踩在上面。事實上,姜入水把指頭咬破了,血流了,咒文寫了,河水逆流的速度不如預期,那些人離斷崖只有半步遠。
吳延打頭陣,半只腳懸空在崖邊: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!”他越是掙扎,腳下的泥土越滑落得厲害。身后的人見他這樣,更是哭得地動山搖。
何弗心急不經思慮,趁小黑點飛走之前抓住它,張嘴一含,把小黑點困在嘴里。喉嚨傳來悶沉的念經聲把小黑點惹急了,逼得小黑點在何弗的嘴里橫沖直撞。盡管身體被嘴里的小東西帶動得坐不穩,何弗仍死死咬住牙關,會神誦經。
小黑點無故驟停,何弗心生疑慮不敢松嘴。所有東西沒了動靜,駭人的死寂。何弗輕輕從鼻間舒氣,卻在下一秒梗著脖子青筋畢現,眼珠爆突,唇瓣無法承受內部的壓力而猛然張大,一口濃血噴出數米遠。
小黑點隨之被沖出來躍到半空。它失控地脹成一個足球,發出的光芒居然比頭頂的月亮還耀眼。
糟了。
何弗昏過去前不禁暗罵一聲。
姜入水和姜淵拼盡全力拉住被砍斷的紅繩,十指被勒出血,力量太懸殊。
就在這時,那堆纏著香餑餑的黑影仿佛突然有了主人,聽從命令松開扒著吳延的爪子,轉而匯聚在斷崖邊上形成一堵霧墻,擋住了眾人的去路。登山者見這情形愣了愣,隨即撲向霧墻,伸著斷胳膊斷腿要去撕碎那堆孤魂野鬼。就在他們即將得逞的瞬間,軀體在空中被無形之物掰成各種角度,沒來得及發出慘叫便被扯著四分五裂,最后像垃圾一樣被拋到山下。
鬼墻沒停歇,一點一點把崖邊的人往林子里推,推到離懸崖兩丈遠才逃也似地消散在樹林中。
古宅天井,何弗倒在地上不動彈。足球大的小黑點像被扎了一刀,迅速漏氣縮回原本大小。它匆匆飛到何弗身邊,心急如焚地上跳下竄,一會兒到何弗的鼻子底下,一會兒到何弗的胸腔前。它想埋進何弗的心臟處,卻被何弗身上奄奄一息的光芒阻擋在外。
“嗚嗚嗚……”
天井一方地別無他人,這竟是小鬼禁不住發出的哭聲。
姜入水連夜趕回古宅,看見何弗側臥在地上,臉邊全是血。姜淵頓時覺得自己那差點被勒斷的十指不痛了。
不知道何弗是命大還是皮厚,被送去醫院,醫生只是說口腔被灼傷,然后有些著涼了,連血也不用輸,人一蘇醒就被趕出醫院。
姜入水對何弗比古墓里新鮮挖出來的陶瓷還要小心翼翼,走到哪里都盯著護著。姜淵也不多嘴了,給何弗倒水時還測了測溫度,攤涼了才給何弗喝。
何弗躺在房間床上,看見門口有個小黑點在飄,他撥開姜入水去看,原來是小鬼。那小黑點就停在門口,不敢進門,黃鶯也只眼巴巴地往里瞧。
“早知道就不攔著它了。”兩人交換彼此缺失的信息,何弗看了看空著的手腕,又抬頭問姜入水:“這次沒有人受傷吧?”
“兩個,心梗死。”
“看來吳延跟小鬼的契約性還是很強。”何弗考慮了一下,說:“以后他來就閉門不見客吧,不知道他有沒有小動作。”
姜入水認同地點點頭。
“你說,”何弗坐起來,姜入水上手扶,何弗輕輕推開表示自己沒事,“這小鬼要是多助人為樂幾次,它轉世會不會好一點?”
姜入水哪說得準這個,自然搖了搖頭。
“你有辦法把那個黑衣人召來嗎?”
何弗總是拋出些奇怪的想法,姜入水見怪不怪。姜淵在門外經過,不會錯過任何一次痛罵何弗使喚他師父的機會。姜入水思索了一下,出門端了一碗黑狗血回來,順便把小黑點抓在手里。黃鶯知道那碗黑乎乎的東西的厲害,扯住姜入水不讓走。
何弗鼻子抽動了一下,問:“要讓它‘假死’?”
之前小黑點殺了吳延節目組里的人,姜入水怒起差點滅了小黑點,后來又用冰瓶斷開小黑點與外界的聯系,兩次,黑衣人都緊趕慢趕在事后出現,生怕升職籌碼毀在了姜入水和何弗的手里。
“我替他,行嗎?”黃鶯問。按理說,同樣作為籌碼的黃鶯出狀況,黑衣人也會著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