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板門被重物擠壓,發出吱吱呀呀的殘敗聲。
何弗從睡袋里鉆出來,走到面對大街的陽臺上,他赫然看見四面八方一道道人影晃晃悠悠地往舊樓走來。他的指尖在陽臺的石欄上敲了幾下,然后轉身回屋里,走到一扇窗前跨躍出去,順著管道滑到地面。
這情境和前兩天看見的一模一樣,全是男子,神智不清。這會兒人不多,何弗順著人流走,走到龍頭時印證了他的想法:這些人全是往他的房子趕的。
“外面又有聲音了,是不是又來了一堆人啊?要不要報警?”
何弗聽見鄰居在討論,他不敢耽誤,嘗試念了幾句經文,人群中有人被喚醒。他隨便抓住一個男人問:“你為什麼來這里?”
“我聽見有人叫我,就順著聲音來了。”那男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,仍在狀況外,還沒開始感到害怕,問什麼答什麼。
這有點像勾魂,但何弗不太確定。為了防止持續有人前來打擾附近的居民,何弗站在樓下念了將近兩小時的心經。房子里一切太平,不然他也不會等到人集中在門口了,才發現狀況,可現在他念心經又不知道在跟什麼作抗衡。
除此之外,還有那個古怪的委托人。女人每天來的時間都不同,似乎只要擠出時間就會來。這條街上的小巷子特別多,且沒怎麼規劃過,何弗隨便躲進其中一條巷子,就能避開女人的視線,同時能觀察到進入房子的人。有時候不是女人來,是一個年輕的女生,但不管是誰,都會在房子里停留大約五分鐘,然后臉色鐵青地急步離開,明明身后沒有東西在追,房子也沒什麼動靜。
“這房子是我見過最干凈的了。”方家財終于打來電話。
每一手的業主都清清白白,平安無事,連老死病死的都是到了醫院才斷氣的。
“你找的房子越來越奇怪。”
方家財不認同:“你怎麼不說是人越來越奇怪?又不是我干的那些壞事。”
“行了,我找姜入水問問吧。”
方家財一聽不得了:“最近跟你家那位處得不錯啊?”
何弗在樓下念完一段心經才搭理人。“我跟他正常相處,怎麼到你嘴巴里就變味了?”
方家財事不關己就不嫌事大:“趕緊的,那女人跟你說的話,總不會是給你找個大兄弟吧?”
何弗噎住不敢出聲。
方家財到底有多可怕,何弗在不知不覺走到古宅門口才反應過來。不過他不是來開發關系的,敲響大門時眉間凝了一團霧。
來開門的是姜淵,在這破嗓子大叫之前,何弗說道:“這附近有東西,讓你師父跟我走一趟。”
來了姜入水,姜淵自然不能落下。三個人在房子里左看右看,沒看出什麼毛病。姜淵站在窗邊,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噴嚏,弄臟了墻壁。他抬手擦拭,沒想到擦拭過的白墻隱隱透出一小片暗紅的色塊。他擴大范圍加大力度去擦,白漆掉落后,墻壁上顯露出一道道紅痕。
“師父,快過來看!”
僅從這小部分的痕跡,姜入水能推斷出這是符咒。何弗在房子的每個角落都挑一小塊墻壁擦拭,包括廁所,但凡他碰過的地方都有紅痕。這房子不是他的,他不能隨意把所有墻壁都剝層皮,可是從他隨機挑選的中獎率來看,估計整個房子都畫滿了符咒,只是被粉刷了一遍遮蓋住。
這不是房子,更像一個鎮壓著邪物的盒子。
符咒畫得如此之多,可見要鎮壓的東西不簡單。
“你不能住在這里,對你有影響。”姜入水讓何弗看他的板子。
何弗自身沒有任何感覺,但姜入水這麼勸告他,他就順著走:“我家離這里有點遠,有突發情況會趕不過來。”
姜淵忽然變得聰明,跳腳大喊:“師父!不行!”
可畢竟師父是師父,哪有師父聽徒弟的。姜入水在平板上寫道:“若你不介意,可暫住我處。”
何弗覺得姜淵氣到說要絕食的樣子可愛極了。
從姜入水的古宅走到老房子,大概十分鐘腳程。
何弗一早吃下姜淵買回來的早飯,慢慢走到老房子,對整個空間又檢查了一遍,除了墻,仍沒能看出古怪的地方。昨天姜入水來了也沒覺得房子不對勁,何弗只能從委托人入手。
這天,那個把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的女人又來到房子里“處理事情”。何弗就守在樓下。片刻,女人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梯,手里的手機一會兒貼在耳畔,一會兒拿下來戳弄,看上去電話沒人接聽。女人開來的轎車停在不遠處,她鉆進去后沒發動汽車,坐在駕駛座上繼續撥弄手機。
叩叩,車窗響,女人被嚇得尖叫了一聲。
“方便聊聊嗎?”何弗彎著身子,在車窗上露出一張沒有表情的臉。
負責清理房子的人全須全尾站在車邊,宛如給了女人一顆定心丸,她解開車門鎖。
何弗坐在副駕上開門見山道:“你也看見了,這房子對你起作用,對我一點傷害都沒有,如果你不坦白,最后出事的也只有你,或者是那個女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