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卅三帶著一眾天人到達戰場,阿修羅已經敞開肚皮喝下用幾個川釀成的酒水。沿水而住的小人兒看不見他們,只震驚水源憑空消失了,在地上團團轉得像芝麻在鍋里炒開。
卅三習以為常地念出訓斥的開場白。領頭的阿修羅王仰天一笑道:“別說那些連人都唬不了的東西了,今天不為別的,就看看誰釀的酒能讓底下那些傻個兒喝得歡喜!”
天人竊竊私語,誰不知道好酒的阿修羅最厲害的是釀壞酒,別說喝,光是聞就不得了。
“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。”阿修羅王貌丑,邪魅一笑顯得猙獰無比:“世事無常,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沒長進?”
卅三知道對方沒有真正開戰的意思,倒是松了口氣,隨口定規矩:“這山有兩條河,你們一條,我們一條,引水作酒,哪一條河吸引的人多誰勝出,怎麼樣?”
阿修羅王沒有異議,縱身一跳率先入海。其余阿修羅躍躍欲試,紛紛使出各自的獨門絕技炮制酒水。天人沒這麼迫不及待,他們只需要手指輕輕一點水波,就能把咸澀的海水變為各種美酒。等阿修羅忙得差不多了,天人才慢條斯理勾著水流引到河床上。
奇怪了,天人靠近阿修羅釀出的酒水,竟然沒聞出腥臭味,難不成真的有長進了?
卅三不自覺地皺起眉頭,魔王卻在一旁輕笑,卅三看向后者,后者笑得更歡了。
“怎麼,這種無聊的比賽你輸了又沒有損失,要喝臭酒的又不是你,擔心什麼?”魔王懶洋洋地伏趴在黑象的背上,屁股隨黑象彎起的脊椎撅成個小丘,手也不安分地去夠黑象的大耳朵。
卅三看不慣他這模樣,搖了搖頭說:“只怕不服。”
地上的小人兒不知道天上那麼多小九九,看見河床重新涌出河水,高興得跪地拜天,而后跳到河里捧起河水大口大口地喝。
“呃――哇!這是什麼!太難喝了!”
一個個嘗過河水的小人兒急忙跳到岸上,把想下河的人全往岸上推。“別下去別下去!這河水壞了!比泡腳水還難喝!”
他們下的河正是阿修羅引的水。剛還謝天謝地的人頓時愁眉苦臉起來。這時,隔壁村的村民跑來,說他們的河水不知怎麼地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,還變成了入口酣醇的美酒,立即吸引所有人往隔壁河流跑。這河里的酒不用多想,肯定是天人變出來的。
天人正要為平平無奇的賽果教訓阿修羅的癡愚,不料阿修羅王先發制人:“明明我們試過無數次,酒水沒問題,怎麼一到你們這兒就出問題了?是不是你們輸不起動了手腳?”
不等天人回應,阿修羅王舉起左右兩邊幾只手臂一揮,帶著聲勢浩壯的阿修羅大軍殺到天人陣型里。
要說阿修羅沒有長進是不對的,只是長進小得不值一提:把發臭的壞酒斂去臭味。
魔王在寬厚的黑象背上翻了個身。這天上的混戰已經掀起底下大洋的水,青山的土,嚇得丁點大的小人兒到處亂竄,嘴里哭喊著“變天啦”。魔王沒有要插手的意思,在凡間設了結界不讓村民被水淹被土埋。他指揮沉思中的卅三:“你喊大家來,你自己不下場,說不過去吧?等會兒他們背地里說你――”
卅三不指望魔王能動一根手指頭,不等對方把話說完,就飛身砍掉一個阿修羅的手臂。
阿修羅王目光銳利,瞧見卅三殺入喧囂中,又眺望在遠方一動不動的魔王。任瞎子看了也不覺得魔王跟卅三是一伙的。阿修羅王挑起粗短而雜亂的眉,不著痕跡地朝魔王頷首。原本懶得眨眼的魔王回以一個點頭。
一陣風刮過。
“你們這是怎麼回事?”
魔王側頭一看,是紅發,這次沒騎黑龍,卻在手腕上纏了一條小黑蛇。
魔王道:“鍛煉身體。”
“啊?”
魔王垂著手去拍黑象渾圓的肚子,正想閉目,耳邊又響起聲音。
“卅三怎麼不去開會?”
“沒看見嗎?在忙著打架啊。”
“那是決定兩天后要不要救人的會議啊!那麼重要,他現在在這兒打架?”
兩天后會有一場大災,不救人的話到時候會尸橫遍野。
“你覺得他會投贊成票嗎?”魔王問。
紅發愣怔。
“他不但不會投贊成票,還會用因果輪回來說服那些搖擺不定的同行,不該破壞秩序。”
卅三剛要撤身,被阿修羅王一拳捶回戰場。
魔王笑了,“他不去,不是更好嗎?”
紅發明明生得一臉兇狠相,但舉手投足間露出一絲憨氣。魔王看了忍不住發笑:“你怎麼來了?”
“你們弄出這麼大的動靜,我以為有誰要引洪水……”紅發見魔王還在笑,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納悶道:“你在這兒偷懶卅三沒意見?”
魔王沒來得及回答,一個身姿美妙的女阿修羅殺到他面前,尖爪就要往他臉上劃,一旁的紅發徒手生水化成冰,及時擋在魔王與阿修羅之間。
“你領導是這樣吩咐你的嗎?”魔王敲了敲冰層,冰層應聲而裂,阿修羅沒敢再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