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陵秋回身拱手,聲音平靜:“陛下,此番會試榜單蹊蹺,章大人形跡可疑,恐有結黨營私之嫌,臣請徹查!”
此話一出,朝廷嚇然。
章先林回頭瞪他,厲聲道:“燕陵秋,你莫要血口噴人!即便是本官之前彈劾過你,也由不得你如此污蔑。”他看著上首,情真意切道:“陛下,陛下萬萬不可信旁人的讒言。老臣一心為陛下,兢兢業業,如何敢做這等事?燕大人早已對老臣有所不滿,此番定然是是公報私仇,還請陛下明鑒啊!”
朝中上下嘈鬧刺耳,陸則眉頭緊鎖,一拍桌子,沉聲喝道:“夠了!”
章先林頓時聲音一啞,再不敢言。
陸則目光落到那侍衛身上,問道:“僅僅依據籍貫便懷疑科舉舞弊,未免太過荒唐!那群學子可還有什麼證據?”
那侍衛見局勢終于穩定了下來,心下松了一口氣,忙道:“回陛下,那群學子還言,在會試之前,江西學子便格外囂張,尤其是那榜首趙成吉,似乎對會元之位志在必得,言語般如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,他們便留了個心眼。此番杏榜掛出,他們心生疑竇,便設宴邀請諸位學子,其間言語多有試探,從一人口中得出‘學識再高又有何用?背后無人,不亦是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?’言語直指……”他看了章先林一眼:“章大人。”
章先林頓時跳了起來:“簡直一派胡言!信口雌黃!本官”
“章先林!”他話還未說完,上首皇帝便震怒,他臉色沉沉:“朕看放肆的是你!朕在問話,何時輪到你插嘴?”
章先林心里一顫,連忙叩拜:“臣失儀,望陛下恕罪!”
陸則沒回他,只是繼續看著那侍衛,侍衛又道:“因諸位學子身份特殊,臣不敢擅自用刑審問,便來請示皇上。
”
章先林小心翼翼的抬頭望去,隔著老遠,只見皇帝臉色不好,他張嘴想說什麼,卻聽殿外再次有小太監通傳:“啟稟皇上,京察司副指揮使求見。”
章先林臉色一變,心下登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。陸則臉色淡淡:“傳。”
來人一身飛魚服,大步向前,躬身行禮:“微臣參加皇上。”
陸則道:“查到了什麼,說。”
來人道:“微臣暗中搜查了章、劉、李等諸位大人的府邸,發現了他們暗中來往的信件,上述有舉薦章大人為主考官的內容。又從那些江西學子身上著手,發現其中大多在入京時拜見過章大人。臣斗膽抓了一人審問,得知一月前章大人何其談話時,的確曾提過會試題目相關的內容。”
他說著,將搜查到的幾封信件呈交上去,福順下去接過,呈至御案,陸則掃了一眼,臉色冷沉如水。
朝廷之上一片死寂,章先林跪在地上,只覺眼前發白。
“好,甚好。”陸則咬牙開口,揮手將那信件往下一揮,雪白的信紙飄飄揚揚落到大殿四方,甚至有一張落到了章先林面前。
他看著那上面的內容,只覺頭腦一片發暈。
陸則道:“事已至此,章先林,你還想怎麼狡辯?”
章先林渾身顫抖,不敢多言。
陸則惱道:“朕信你,才將會試此等大事交予你手,可你呢?!你就是這般回應朕的信任?”
朝廷上下皆不敢出聲,一室之內大殿內靜得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到。
“……陛下。”章先林顫聲開口:“臣一時糊涂,卻從未有不軌之心。此事乃臣一人所為,還請陛下……恕罪。”
陸則冷眼看著他,下令道:“京察司提督何在?”
燕陵秋立刻上前一步:“臣在。”
“此時交予你負責,務必替朕將此事查個干干凈凈!”他掃了眼下方群臣,姿態威儀厚重,語帶警告:“黨爭之禍影響甚大,如今離獻帝時期不過過去三十年,朝廷穩定,朕決不許此事再在朕的治下發生!若有違者,當斬不誤!”
眾臣心里咯噔一聲,都知道帝王這次是真動氣了,忙恭聲回道:“臣等謹記。”
章先林并李、劉兩位大人已經被侍衛帶了下去,恐怕這次是難逃一劫。朝中有人冷眼旁觀,心中悲嘆;還有與此事相關者,膽戰心驚,頭腦空白,只想自己之后的下場會是什麼。
朝中沉寂片刻,才有人大著膽子上前:“陛下,此番會試涉及舞弊,成績怕是做不得數。眾學子那邊……陛下覺得該如何是好?”
陸則沉吟片刻:“此番涉事江西學子,去其功名,此生不得參加科舉。至于其他學子……諸位愛卿以為該如何才好?”
一人出列道:“此番涉事大多是江西學子,臣覺得,不如排除涉事者,重新劃定名次?”
“不可!”一人急急忙忙出聲:“馮大人如何確定考前知曉題目的只有那些江西學子?萬一有學子與其他學子相交甚好,透露口風,又該如何是好?”
馮大人皺眉道:“這種事自是該謹慎小心,又怎會隨意泄露?”
那人道:“所以馮大人也不能確認?”
馮大人一時啞口無言。
又有人道:“臣覺得王大人所思有理,任何情況都不能排除,所以臣建議,不如此次會試重考。”
又有一人反對:“周大人可知一次會試對學子的影響多大?有許多學子出了貢院便一倒不起?更何況那些學子專心應考,卻要面臨重考命運,何其不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