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咽了口口水,咬緊牙關,上前一步道:“回侯爺,是下官所說。”
他只希望他沒能聽到他們所有的話。
衛晏目光輕飄飄落到他身上,眸色冷沉,慢慢道:“以色侍人,終不能長久?”
綠袍公子呼吸一窒:“下官”
衛晏未等他說話,便道:“你叫什麼?”
那人嗡嗡道:“下官……李文修。”
衛晏:“在何處任職?”
他結結巴巴道:“戶、戶部輪值。”
“戶部?”衛晏睨了他一眼:“倒是個好去處。”
李文修心還沒放下來,就聽衛晏道:“只可惜如你這般,想來在戶部,也待不長久。”
李文修臉色驟變,正欲說什麼,衛晏已經沒心思聽她言語,牽著陸則的手轉身就要走:“等了你許久,就為這些人耽誤了時間?”
“早同你說了,若有人敢在你面前說些什麼話,無需在意,同我說便是,何苦你現在同他們費口舌?”
陸則面上帶笑:“本也并未在意,好在你及時趕了過來。”
李文修聞言臉色更是難看,被免官的恐懼已經戰勝了對衛晏的懼意,匆忙兩步就要上前:“侯爺!你不能這樣!”
衛晏腳步一頓,回眸看去,李文修臉色難看,壯著膽子道:“我并犯錯,侯爺不能無緣無故就說出這種話。”
“犯錯?”衛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輕蔑道:“戶部能人眾多,你無需犯錯,毫無建樹就是最大的錯處。”
進士一甲三人可直接入翰林。二甲三甲卻需經過朝考再行確定去往何處。這李文修雖僥幸入了戶部,但若作不出什麼實績來,到最后也是下放到地方當知縣的命運。
李文修握緊拳頭,腦子一熱,話不聽使喚地就脫口而出:“若說毫無建樹,侯爺不是當之無愧嗎?”
陸則目光掃了過去,眸子沉沉。
眾人也是一片驚訝。
李文修話說出去便后悔了,但事已既此,也不能收回。他只能針鋒相對道:“據聞昨日西秦來使曾言欲與侯爺聯姻,結兩國之好,侯爺若當真一心為民,又怎能耽溺于兒女私情?何不同意?邊疆亦能安穩少些戰事,百姓和將士也能少受些苦楚。”
眾人倒吸一口冷氣。陸則神色驀地冷了下來,說道:“鼠目寸光,井底之蛙。我知曉人有參差,卻也未想到,進士之中,竟還有如此蠢貨!”
“先不說魏北侯戰功赫赫,統御全軍守衛邊疆,他若去聯姻,邊疆百姓交給誰?你這麼個廢物嗎?就說此事是皇上所定,亦是皇上所允,你在此言這些,究竟是對本官不滿,還是對皇上不滿?”
李文修臉色煞白,陸則又道:“李大人既如此關心邊關百姓,不若我現在便去請示皇上,將你送與那西秦公主。傳聞那西秦公主極愛男色,尤其是文質彬彬的文人。皆是聯姻,我大周送一位進士過去,一來顯得重視,二來也能和了那公主的喜好。”
李文修臉色漲成了豬肝色:“陸則,你莫要在此輕言侮辱人!”
“侮辱?為國為民之事,在李大人口中怎麼成了侮辱了?”陸則冷聲道,看著他的目光冰冷:“坐井觀天之輩,難窺天之浩瀚。李大人日后還是莫要再隨意說話,徒惹旁人笑話。”
周圍皆是鴉雀無聲,李文修臉色一陣青一陣紅,偏偏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。
陸則牽著衛晏的手,回頭收斂了滿身鋒芒,溫聲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衛晏目光隨意掃過,顯然是沒將那人放在心上,轉身正要離去,卻忽聞不遠的桃林處傳來一陣掌聲:“精彩,當真是精彩。
”
陸則腳步一頓,回眸望去,就見桃枝翕動間,耶律齊緩步走了出來,身后跟著兩個隨從,邊鼓掌邊道:“陸大人伶牙俐齒,小王算是見識到了。”
陸則面色不變,只道:“都說西秦男兒豪爽率直,光明正大,莫不成是偷聽旁人說話的光明正大?”
耶律齊聳了聳肩膀:“陸大人這話屬實冤枉。小王不過偶然路過此處,正巧聽到了這些話,并未遮掩,何來偷聽之說。”
難得休沐,陸則不愿同他多說什麼,聞言只道:“既如此,便同五王子道個歉。還望五王子玩的開心。”
耶律齊沒料到他是這般反應,道:“小王初來乍到,對此處不甚了解。陸大人難道不該引著小王四處走走?”
陸則看了他一眼:“五王子可能不知道,今日是大周官員休沐之日。”
耶律齊挑了挑眉,陸則道:“今日之內,不理公事。五王子有何要求,且等明日吧。”
耶律齊臉色扭曲了一瞬,又強行回復了鎮定。他把目光落到了衛晏身上,道:“畢竟相識一場,二位當真如此無情?”
陸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旋即輕聲笑道:“我還以為,于五王子而言,是最好不相識呢。”
耶律齊眸子一凌,又恢復了平靜道:“陸大人也說了,公是公,今日小王來此游玩,也只是私人出行。”
陸則同衛晏對視一眼,只道:“既如此,五王子請便吧。”
話音剛落,二人相攜離去,耶律齊也跟在兩人身后,唯留一群文人,面面相覷。
嚴為敬不欲多帶,道了句告辭,便轉身離去。
一行人一路到了馬車停放之處,耶律齊看了眼四周,嘖了一聲道:“小王還說進林子里看看有沒有什麼畜生,到時候也是一頓飽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