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經完全黑沉,外面寒風凜冽,屋里有爐子在烤著,還算暖和。
他忽然就想起了林之言。
也沒別的原因,就是每當閑下來,就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他。
想到每年冬天,他也是這麼依偎在自己懷里,手里捧著最新的論文周刊,看一會就親他一口,有時候想吃什麼了,還會黏黏糊糊地沖他撒嬌,央著他去做。
首都不常下雪,每次下雪,林之言便會請假在家,兩人能膩歪上一整天。
“陸則?”耳邊的聲音清悅柔和,陸則恍然間以為是林之言在叫他。
抬眸看去,許青延已經收拾好了書,站起身來:“吃飯了。”
陸則這才聽見許母在外面喊著吃飯,他默了默:“抱歉,剛在想一些事。”
許青延說:“沒事,趕緊過去吧。”
陸則站起身,手心還攥著一把剝好了的花生。
他微頓,隨后把花生塞到了自己口袋里。
許母正端著大盤小盤往堂屋走,陸則幫許青延把爐子搬回去,鐵鍋就放在了爐子上面,這樣鍋上面的湯既不會涼,還能煮些別的菜。
許母一邊給他夾菜一邊笑著道:“你在家里要是自己一個人不想做飯就來嬸子家,也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,別不好意思。”
陸則哪不能不好意思?今天出去了一天,許母就在家里做了一鍋白面饅頭,挑著大個的往他碗里放。
他想下次進城不能忘了買些糧食,原主父母留下來的還有些糧票,應該夠用一段時間的了。但這些日子不進城,也不能白吃人家的……
羊肉燉得很爛,羊湯里面放了些姜,有些辣辣的,喝一碗就能把渾身的寒意驅散。
許父一直笑呵呵地招呼他吃菜,讓他別客氣。陸則也不可能真的不客氣,他沒吃多少肉,只是喝了兩碗湯,沖許母笑道:“嬸子手藝好。”
許母眉開眼笑:“你喜歡就成,多喝點多喝點,別的不說,湯湯水水肯定管夠!”
這兩天兩頓飯下來,她也多少能看清這個孩子是個什麼樣人,家教規矩絕對是有的,哪里像村里人說的那樣,好像什麼十惡不赦的小混混一樣。
便是以往不懂事,現在經了那麼一場生死關卡后,也慢慢改好了。
這才是最難得的。
吃過飯之后,陸則沒讓他們送,結果還沒走到一半,許青延忽然追了上來:“你的東西忘了。”
陸則垂眸一看,是他買的那兩個油紙包。
陸則說:“給你和叔嬸買的。”
許青延一愣,點心糕點可不便宜,當即搖頭道:“我們不能收,你……”
陸則說:“我不吃這些東西。你看著要麼自己吃,要麼留著招待客人,都行。”
他說完,不等許青延再說什麼,揮揮手就走了。留著許青延在原地看著東西半晌,才默默轉回了家。
許母正在收拾碗筷,聽見動靜看了他一眼:“沒收吧?”
許青延搖了搖頭:“咱家也不能一直這麼占他的便宜啊。”
許母搖了搖頭:“這孩子是知道感恩的。”
她想了想:“我看晚上的天,明天應該是個晴天,你明天早上起來淘點麥子,趁著天晴趕緊曬曬,過兩天去打點白面,家里也沒白面了。”
許青延說好。
許母喃喃說:“到底是一個孩子,咱也不能白占人家的便宜,他在村里這段時間,你每天勤點喊他去吃飯,他要不來你就拉他過來。
”
許青延又想起他嫌自己腿短的樣子,無奈道:“他那麼高高大大一個人,我哪能拉得動他?”
許母戳著他腦門子笑:“傻孩子。”
許青延也看著她,露出一抹笑。
家里許久沒有這麼輕松的氛圍了,許青延也高興。
第二天天不亮,許母和許青延就起來了。許母做飯,許青延則拿著個大盆,把麥子放進里面淘洗,等麥皮和一些雜物浮上來的時候,便把東西撇去,等石子沉淀在麥底,就把麥子撈出來,放在一旁的簸箕上濾水,等到太陽將將要升起的時候,又把濾過水的麥子放在準備好的竹席上,翻成一壟一壟的。
這兩天太陽要是都好,他們翻的勤快一點就能曬得差不多。
許母把飯做好,看時間差不多了,就招呼許青延洗漱,又讓他去叫陸則來吃飯。
早上的天氣冷得很,但許青延忙活了半天卻出了一身汗。他收拾好自己,便去陸家門口,卻見門從外面鎖上了。
許青延愣了愣,沒想到他那麼早就起來了,又不知道該去哪找他。
他一直在城里長大,很少回村,也不知道有什麼認識的人,能去哪兒?
許青延想不通,正要先回去,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:“怎麼了?”
許青延轉身一看,男人身形頎長,手里還拎著一條大魚,不正是他要找的人。
陸則問:“我今天不去城里,是有什麼事要和我交代?”
許青延搖搖頭:“沒,我不著急。”
“是我娘讓喊你去吃飯。”
陸則頓了頓,開門的手一停,也沒拒絕,就說:“好。”
許青延看著他就那麼直接走了,魚還在手里拎著,想起他這兩天干的事,眼皮子不由跳了跳:“要不你先把魚放屋里吧……”
陸則回眸看了他一眼,說:“我今天想吃魚,想讓嬸子幫我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