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天我把它帶到城里賣了,留幾斤羊肉給爹補補身子,剩下的錢,也夠咱們明年輕松許多了。”
許父一時沉默,許母嘆道:“你說的是。”
只是到底有些抹不開面子。
哪有把人送來的東西再拿出去賣了的。
要不是家里實在困難……
哎。
兩百斤的重量不是說說的,許青延到底年紀不大,又還在長身體的時候,動作間難免有些勉強。
原本想著陸則把羊拎回來的時候那麼輕松,許青延以為自己也行,卻到底是高估了自己。
索性剩下的筐子和各種山貨許母一早就送到村口,許青延不用再操別的心。
陸則看著他吭哧吭哧走了半天,到底是有些看不下去,伸手接過他的袋子:“我來吧。”
許青延想要拒絕,陸則往前示意:“待會要是有人問,你怎麼說?”
許青延張了張嘴,蹭車的自然不止他們兩個,周圍都是認識的鄉親,他們要是問起來許青延帶的是什麼,許青延還真不好糊弄過去。
他上前一步:“我和你一起抬。”
陸則直接大步向前,說:“你腳程先快一點再說吧。”
陸則一米八幾,腿長步子大,許青延想要跟上他的確有些勉強,聞言不由悄悄癟了癟嘴,心里雖說更多的是感激,但也不免有些羞惱。
他還會長的!
兩人到村口的時候,人已經來的差不多,許母早已把其他的東西放到了拖拉機上,里面也坐了不少人。
陸則把袋子抗上去,周圍的人見狀都不由面面相覷:
“這是陸小子吧?”
“還真是……長的跟他爸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。”
“這麼一大早,可是難得看到他……”
周圍人聲音不大不小,陸則自然是能聽到,抬頭挨個喚過去:“叔、嬸。”
“誒,誒。”那些人明顯有些驚訝,對視了一眼后有人試探問道:“陸小子也去趕集啊?”
“是。”陸則笑道:“去城里看看。”
“哦哦,好,好。”那人有些尷尬,不知道該說什麼,又有人看了他身后的那個大袋子,好奇道:“陸小子提那麼大個袋子,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啊?”
他們可看到了,東西分量不輕,上來的時候還發出砰的一聲響呢。
一旁的許青延聞言,不由舔了舔唇。
陸則笑著,輕描淡寫道:“家里沒東西了,昨天上山本來想碰碰運氣,正好碰到只個落單的羊,想著今天帶到城里賣。”
“哎呦!”一群人紛紛驚呼出聲:“羊可是稀罕玩意兒!你這看起來得有百來斤吧!”
陸則道:“也不大,估計是走丟的羊崽子,不到一百斤的樣子。我自個兒在家也不會燒,想著賣了好歹能買點別的。”
“呵呵,是是是。”一群人雖然都羨慕他有這麼好的運氣,但到底是跟人家不熟,也不好再說什麼。只想著反正農閑了,沒什麼事,等以后也讓家里的小子去山上看看,就不說羊,哪怕是只山雞兔子也是一頓肉啊。
許青延不由松了一口氣,他慣來不會應付這些叔叔伯伯,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,難免不會有人眼紅。
說話的功夫人已經到齊,拖拉機開動,轟轟隆隆的聲音吵得很。
許母來得早,給他們占了個好位置,車頭的地方,前面有東西擋著,風沒那麼大。
許青延湊到陸則身邊,貼著他耳畔說了聲謝謝。
周圍的風都是冷冽的,耳邊溫熱的氣息訴說轉瞬即逝,但很是明顯。
陸則轉頭對上許青延的臉,少年口鼻都被包裹在圍巾之下,唯獨露出的一雙眼睛,黑亮亮的,像是最光彩的黑曜石,奪目絢爛。
陸則怔了怔,隨即說了句沒事。
他還沒轉過頭,手里忽然被塞了個溫熱的東西。他垂眸一看,是一張現烙出來的油餅,里面放了些蔥花,看上去噴香酥脆,一口掉渣的那種。
拖拉機的聲響轟隆隆,吵得很,許青延只能湊到他耳邊說話:“我娘早上烙的餅,讓咱們路上吃。”
他又從一旁的竹筐里拿出一個水杯,用毛巾包裹地嚴嚴實實的,熱乎乎的。
許青延說:“還有水,趁熱喝。”
陸則心緒一時不免有些復雜。
許家的情況他是了解的,平時吃喝估計都很節省,昨天為了招待他蒸了一大鍋米飯;今天又烙了煎餅,用的還是白面。
陸則低頭咬了一口,說:“替我謝過嬸子。”
許青延胡亂吃了一口,小聲說:“該我們謝你才是。”
他一路上關注著陸則,見他一個餅吃完了就又給他塞了一個,一連吃了三個,見許青延還要再塞,陸則無奈道:“我吃好了。”
許母用料忒實在,兩個餅子下肚暖暖和和的,也飽得差不多。
許青延又把水遞給他,陸則猶豫了一會,還是擰開了瓶蓋,張嘴沒碰瓶口,喝了兩口。
許青延自是注意到他的動作,睫毛微微斂了斂,心道是個講究的。
又等了一會,他默默地把餅子啃完,感覺有些噎,拿著瓶子問陸則:“還要嗎?”
見陸則搖了搖頭,他這才湊到自己唇邊,喝了一口。
陸則見狀頓了頓,卻也沒說什麼。
農村的土路不好走,一路磕磕絆絆,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城里。
此時已經天色大亮,城里看起來也有了些人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