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男人,膽子練練就出來了,哪那麼嬌氣。
柴火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燃著,許青延忙來忙去,先炒了個白菜豆腐,又把蘿卜和家里剩下的臘肉放在一起炒,勉強也算個葷菜。最后把那兔子下鍋,和土豆在一起燉,咕嘟咕嘟的,霧氣彌漫,遮住了視線。
陸則抬頭看了一眼,恍然有些失神。
少年身形清瘦,五官透著霧氣看得不甚清晰,摒棄掉周圍的環境,陸則竟有種看到林之言的感覺。
少年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陸則頓了頓,神情有些疑惑。
“你嘗嘗熟了沒。”許青延又重復了一遍,用筷子夾著一塊兔肉遞到他唇邊。
陸則下意識想別過臉,又覺這樣做有些奇怪,動作僵硬地咬了過來,嚼了兩口,道:“熟了。”
許青延沒燒過兔子,把握不好火候,本想自己嘗嘗,但客人在這兒顯然不合適。聞言便問:“味道怎麼樣?”
陸則說:“挺好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許青延把筷子放下,又翻炒了兩下,把蓋子蓋住繼續悶著,對陸則說:“不用再燒了,余火燜一會就行。”
陸則聞言,把手里的干玉米棒子扔回旁邊的柴火堆,起身拍了拍手。
許青延則是打開旁邊的大鍋,熱氣蒸騰間燜好的米飯香氣也四溢出來。他拿過幾個碗,每個碗里盛了些飯。陸則在旁邊看著他,離得近了,少年的五官也能看得清清清楚楚。
不能說多精致,卻是越看越耐看的類型,五官帶著些斯文的秀氣。用這個詞來形容男性可能有些不太合適,但思來想去,似乎也只有這個詞最合適。
也難怪原主見了那麼一面就上了心,用盡手段把人追到手。
這種和目前大眾認知中的男子截然不同,帶著久經熏陶的書卷氣息,眉眼中滿是韻味的少年,確實容易招惹那些人的注意。
陸則眉眼微偏,長得再好看也跟他沒關系。
幫忙端著飯菜走到堂屋,夜色也將將要黑,正巧這個時候許母也回來了,見了陸則也是一愣,隨即便笑了。
看到桌上的那一盆兔肉,她愣了愣,又想起廚房外面的那頭羊,卻也沒多問什麼,而是熱情地招待陸則吃飯。
“家里也沒什麼好東西,就隨便做了些。嬸子不知道你今天來,不然肯定早點回來!不過青延的手藝也不錯,你嘗嘗!”
陸則對許青延淡漠,對這種長輩態度卻是溫和,聞言笑著開口道:“青延是跟嬸子學得,手藝自是不能差,這些菜比我在城里吃的都好。”
許母立即笑開了一張臉:“你喜歡就好,喜歡以后就多來嬸子家,你自己一個人做不住飯,來嬸子家也就是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兒,千萬別客氣。”
這種時候陸則自然不能說不敗了人家的興致,只笑著應好:“嬸子以后別嫌我煩就成。”
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,席間許父問他以后有什麼打算,陸則說:“明天去城里看看,有沒有什麼活計,總不能再像現在這麼混下去了。”
許父點頭道:“去城里好,你爸媽以前在那邊留的都有些人脈,你去拜訪拜訪那些叔叔阿姨,說不準能找到個不錯的工作。”
陸則笑:“只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了。”
許母說:“你人聰明,又有之前的基礎,應該不難找個工作。”
之前的基礎自然是指以前在廠里工作的基礎。
陸則只笑了笑沒說話,許父想了想又道:“去城里的話你想怎麼去?天兒這麼冷,還騎自行車?”
陸則自然不愿意,去縣城一趟騎車也得一個多小時,夏天就算了,冬天實在冷。他問:“我看看明天村里有沒有要去城里的牛車,順便蹭一道。”
許父笑著說:“那就巧了,也不用牛車,村長家明天就去縣城,晚上還回來,你明天就坐村長家的拖拉機去吧。”
他又看著許青延,道:“青延你明天也順便去一趟吧,把你媽收的那些山貨和我做的幾個筐子也都帶上,也省得以后再跑一趟。”
許青延把嘴里的飯咽下去:“好。”
許父道:“等時候明天早上,我讓青延去叫你。”
陸則只說:“謝謝叔。”
許父揮了揮手:“謝什麼啊。”
吃完飯,陸則就要起身告辭。許父忙撐起身子道:“那頭羊你自己拿回去!你的心意叔明白,但叔不能占你的便宜……”
陸則打斷他:“叔要真明白就別跟我說這些了,不過就是一頭羊,我爸媽要是還在,再怎麼感謝也不為過。您別嫌我年輕不懂禮就好。”
“這是哪的話!”許母也道:“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,那情況誰見著了都不能不管……”
“但偏偏就是青延把我撈上來了。”陸則笑:“嬸子您再這麼客氣,以后我可不敢再來您家了。”
許父許母一時沉默。
陸則說:“時間不早,我就先走了,叔嬸改天再見。”
許青延默默起身:“我送你。”
許父看著兩個孩子一前一后走出去,和許母對視一眼,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。
村里的土路上一片漆黑,只有家家戶戶透出來的燈光能夠提供些零星的照明。
兩人相攜走著,肩膀一前一后地錯開,彼此之間相對沉默。